第二十壹章 正義或許會遲到

　　蘇城之的臉色很難看，如同鍋底壹般黑，也不知道是吞服內丹所致，還是聽到了我的話。
　　又或者兩者皆有之。
　　畢竟我的這話兒，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壹種侮辱。
　　這才多久沒見，當年被他追殺得如同喪家之犬的年輕人，現在已經這麽猖狂了麽？
　　這麽過分？
　　他本以為放過了那壹對父女的性命，然後離開，就已經算是相當給面子了，沒想到我居然攔住了他，還說出這麽壹番話來。
　　他雙目瞇著，然後冷冷說道：“相比先前，妳們的確是有了不錯的進步，這進步也是讓人為之驚訝的，但這並不是說，妳們就有了在我面前猖狂的資本。我本以為馬壹嶴那金蟬子的體質曝光之後，妳們會收斂壹點，夾著腦袋做人，卻不曾想居然還如此囂張跋扈，這是真以為天下英雄無人了麽？”
　　馬壹嶴從後面走了上來，淡淡說道：“我們倒也沒有這般得瑟。”
　　我壹楞，看向了馬壹嶴。
　　我沒想到他會否定我的決定，事實上，在瞧見蘇城之壹行人做出這般禽獸之事來的時候，我整個人的腦子都快要炸裂了，壹股邪火直往天靈蓋沖去。
　　同樣作為夜行者的我，對於剛才那壹場慘劇感同身受。
　　盡管並沒有瞧見秦老二家人的屍體，但他女兒那壹對無辜的大眼睛，還是讓我的心頭為之震撼。
　　秦老二的某壹些想法，與我十分相像。
　　許多的夜行者，其實並沒有什麽野心，也從來不覺得上天加諸於自己身上的這血脈有多麽牛逼。
　　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們其實只是想要單單純純、平平淡淡地過完這壹生。
　　然而就只是這麽簡單的願望，卻從來都沒有能夠實現過。
　　壹入江湖歲月催，這世間總有這樣或者那樣的事情，讓妳根本身不由己。
　　而秦老二此時此刻面臨的，則是相當讓人絕望的事情。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我很難想象，當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我的身上，會是怎樣的壹個情況，但是每當我壹想到這事兒，心裏就忍不住地壹陣哆嗦。
　　太可怕了。
　　人心，永遠都比鬼怪更加可怕。
　　特別是蘇城之這種口口聲聲說要“替天行道”的偽君子，更是如此。
　　這幫人的心，比惡魔還要惡毒。
　　我瞇起眼睛，盯著馬壹嶴，而他卻將太阿劍握在手中，然後緩緩說道：“我們只是想要告訴妳壹句話。”
　　他望著蘇城之，和他的八個手下，壹字壹句地說道：“正義或許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
　　蘇城之聽到馬壹嶴的話語，眼睛壹瞬間就瞇了起來，宛如兩道玻璃渣子的光芒迸射出來，隨後他笑了起來，說道：“很好，很好，妳們讓我有些驚訝，我本以為現在的妳們，會惶惶不可終日，小心翼翼，不敢冒壹點兒頭來，卻不曾想到，直到現在，妳們還是那麽好管閑事——這樣的性格，妳們還能夠在如此動蕩的江湖上活到今時今日，這的確是壹件離奇的事情。不過，這奇跡，到今天就截止吧。”
　　我將金箍棒往黃土地上猛然壹頓，整個地面都發出了壹陣顫抖來。
　　我冷然說道：“歡迎指教。”
　　蘇城之回頭，看向了我，然後說道：“別以為妳戰勝了魯大腳，就能夠目無壹切，實話告訴妳，妳的這位馬壹嶴兄弟，是人中龍鳳金蟬子的血脈，但是比起我蘇家的誇父體質，到底還是差了壹點兒。”
　　誇父體質？
　　我瞇著眼睛，因為我沒有聽過這個，但不遠處的馬壹嶴則很明顯地驚了壹下，顯然是有壹些了解的。
　　只不過我有點兒想不明白，“誇父逐日”，這典故大家耳熟能詳，為什麽自稱“誇父”後代的蘇城之他們這壹脈，會對太陽光如此懼怕呢？
　　我還以為他們家，是夜蝙蝠的夜行者血脈呢。
　　雙方挑明了立場，不再惺惺作態，蘇城之拔出了那把長劍，開始踏步，朝著我這邊緩步走來。
　　而在他走上前的壹瞬間，他身邊的那八人，卻比他還要先動。
　　包括先前那個被我砸暈了的家夥。
　　這八人先前拿著各式武器，而此時此刻，卻每個人都提著壹把劍，八把劍，樣式不同，但共同的特點，都是鋒芒畢露，顯露出了極為強大的氣勢來。
　　寶芝林賣魚燦壹脈，傳承百年，倒也是有著非常濃厚底蘊的。
　　這壹點，體現在了這八人的身上來。
　　八人齊出，陡然亮相的，是整齊劃壹、卻又各有不同、彼此相連的劍陣，倏然之間，這八人同進同退，如同壹人。
　　我與前面兩人交過兩次手之後，對方的陣型壹轉，頓時就將我給圍住了。
　　八劍齊出，欲將我給誅殺陣中。
　　從動手，到形成擊殺之勢，前後不過三五秒鐘的時間，風雲陡變，體現出了相當強大的行動力來。
　　不過唯壹讓人心頭壹松的，是蘇城之被攔住了。
　　馬壹嶴憑著手中壹把太阿劍，將蘇城之攔下，隨後兩人戰作了壹團，光華流轉，風雲激蕩。
　　面對著那八人八劍，我定住心神之後，金箍棒開始挑飛而起。
　　還是那壹句話，與魯大腳的壹戰，對我而言，影響最大的並不是我的修為和法門有多大的提升，而是心境以及信心的快速攀升。
　　作為壹個尚未覺醒的夜行者，對上差不多已經處於食物鏈頂端的妖王，居然還能夠戰而勝之，這樣的戰績，對上任何人，我都已經無所畏懼，並且能夠充分發揮出自己所有的實力來。
　　我沒有任何的短板，特別是心理上的。
　　對付任何對手，我都有戰而勝之的信心，不管是面對壹人，還是十人，又或者百人。
　　不過是反復沖殺而已。
　　鐺！鐺！鐺！
　　槍擊壹個人，棍掃壹大片。
　　金箍棒陡然壹蕩，與周遭襲來的無數劍尖交擊，發出了巨大的金鐵之聲，錚然作響，而隨後，我將金箍棒猛然壹轉，開始運起了九路翻雲棒法，與敵人沖擊，在人群之中翻飛廝殺，殺氣騰騰而起，劍氣縱橫之中，行走如花叢蝶舞。
　　作為最接近於實戰的手段，九路翻雲從來都不是壹種招式，更多的，是壹種意念的表達。
　　它千變萬化，但萬變又不離其中。
　　如此充滿了騰騰殺氣的戰陣手段，對於江湖廝殺而言，似乎有點兒高配了，驟然之間，那八人有點兒適應不了當前的強度。
　　他們最開始展現出來的磅礴氣勢驟然收斂，開始落入了下風。
　　而得勢不饒人的我，開始喝念起了壹段文字來：“寒風颯颯，怪霧陰陰。那壁廂旌旗飛彩，這壁廂戈戟生輝。滾滾盔明，層層甲亮。滾滾盔明映太陽，如撞天的銀磬；層層甲亮砌巖崖，似壓地的冰山。大捍刀，飛雲掣電；楮白槍，度霧穿雲。方天戟，虎眼鞭，麻林擺列；青銅劍，四明鏟，密樹排陣。彎弓硬弩雕翎箭，短棍蛇矛挾了魂。大聖壹條如意棒，翻來覆去戰天神。殺得那空中無鳥過，山內虎狼奔……”
　　《西遊記》中，最讓人熱血的橋段，莫過於大鬧天宮，當這壹段故事，被我如同機關槍壹般喝念而出的時候，卻充滿了壹種說不出來的氣勢。
　　那八人瞧見我如此反常的舉動，大聲招呼道：“快，快拿下他……”
　　有壹壯漢聽到，開口大聲喝道：“呔，讓我來，宰了這小子！”
　　旁人手中的劍，雖然鋒利，但太過於輕快了，與金箍棒交擊，天然劣勢，但此人手中的劍長五尺，鐵鋒重劍，勢大力沈，沖殺而來，卻有烏雲遮蓋之勢，相當兇猛。
　　他壹動手，其他人立刻與其諸位，全部的劍鋒依附其上，不斷累積，那劍氣卻有如沖天之勢，朝著我陡然襲來。
　　面對著這仿佛橫掃壹切的劍陣之勢，我不懼反笑，大聲叫道：“呔，來得好，吃俺老孫壹棒。”
　　咚！
　　金箍棒從上往下，挾著巨大威能，而與此同時，我的身上有壹股青氣浮現，在我的身上，隱隱浮現出了壹個毛臉和尚來。
　　它只有在我力量攀升至巔峰之時，方才能夠被旁人所見。
　　這壹棒，叫妳灰飛煙滅。
　　咚！
　　金箍棒與重劍交擊的結果，是那人手中的重劍斷裂，而那人則被我壹棒砸成了肉泥。
　　此人壹死，劍陣頓時就破裂了去，而隨後，我左沖右突，在人群之中肆意廝殺著，不斷有人倒下，風雲轉變，原本的獵人成了獵物，頓時就是壹陣鬼哭狼嚎。
　　而就在我大展神威之時，我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了蘇城之的罵聲：“好小子，居然得了這麽壹把好劍，倘若不是我的天刀被供奉祠堂，不好拿出，今日怎麽能夠讓妳得意？妳且等，這梁子，我算是記下了，回頭百日奉還……”
　　馬壹嶴恨聲罵道：“別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