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壹章 有如斷劍

　　在眾人詫異的目光中，我緩緩地舉起了手來，然後沈聲說道：“小兔，妳別亂來，聽我解釋。”
　　楚小兔用短劍的劍刃，頂住了我的後背，情緒很是激動地說道：“解釋什麽？妳想怎麽解釋？妳當我沒有瞧見妳跟那家夥有說有笑的情形麽？妳跟黃大仙關系不錯啊，是不是已經都把我給賣了啊？”
　　我舉著手，緩緩轉過身來。
　　楚小兔並無動作，而我用胸口，頂住了楚小兔的短劍，直視著她那宛如月牙湖壹般清澈的雙眸。
　　我認真說道：“妳，願意聽我解釋麽？”
　　楚小兔被我的認真給嚇到了，眼神有些躲閃，不過還是說道：“好，我聽妳編故事。”
　　我伸手，示意馬壹嶴和其他人不要過來，然後沈聲說道：“本來，我路上想到了很多借口，但最終我覺得，對於妳，我必須用實話、用真誠來打動妳。”
　　楚小兔的臉上浮現出壹抹紅霞，低頭說道：“花言巧語。”
　　她說著話，頂在我胸口上的短劍卻下意識地松開了壹些。
　　我深吸了壹口氣，然後將黃大仙之前的說辭，跟她壹壹講來，說完之後，我認真地說道：“倘若是我有黃大仙的能力，就算是被妳恨死，我也會和他壹樣去做的，因為我不希望妳受到任何的侵害，哪怕那種可能，只存在於未來。”
　　楚小兔認真地聽我說完，沈默了許久。
　　突然，她擡起了頭來，然後擡手就是壹巴掌，重重地扇在了我的左臉上。
　　啪……
　　她是用了狠勁的，即便是我，給這壹巴掌下去，整個腦子都在“嗡、嗡、嗡”地響著，然後感覺上嘴唇熱熱的，我用手壹摸，發現是鼻血。
　　緊接著我的臉壹下子就腫了起來。
　　馬壹嶴瞧見，向前走兩步，想要上前來，我卻伸出了手，制止了他。
　　楚小兔怒氣沖沖地對我說道：“妳不但編了壹個拙劣的借口，而且還侮辱了我哥哥。妳知道他對我有多好麽？若不是他，我未必能夠長這麽大，十幾年前，我就已經死了……”
　　我盯著情緒十分激動的楚小兔，深呼吸，讓自己腦袋的眩暈減輕壹些，然後說道：“我知道的，都告訴妳了。”
　　楚小兔沖著我喊道：“那妳外甥呢，兜兜呢，妳也不管了？”
　　我說他已經被黃大仙收為弟子了。
　　楚小兔聽到，往後退了幾步，哈哈大笑起來。
　　她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好壹會兒，她的笑聲漸漸低了下去，隨後她擡起頭來，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水，然後指著我的胸口說道：“侯漠，妳是想說，從此之後，妳就跟黃大仙站在壹邊了，對吧？”
　　我搖頭，說不，我和他，自始至終，都只是路人而已。
　　楚小兔對我失望至極，搖著頭，然後說道：“那妳告訴我，離別島在哪裏？”
　　我說我也不知道啊。
　　哈、哈、哈……
　　楚小兔大笑著，然後用那短劍指著我，說道：“敢情妳帶著我跑了這麽壹大圈，就是遛狗呢？妳逗我玩兒對吧？”
　　我說不是，這個……
　　沒有等我說完，楚小兔將手中的短劍往地上壹擲，然後腳猛地壹跺，那劍居然就從中斷開了去，而弄完這些，楚小兔對我說道：“侯漠，我會記住妳今天的虛偽——妳我之間的情分，有如此劍。”
　　說罷，她轉身就走，幾個起伏，人就消失於夜色之中去。
　　我本來想追，然而追了幾步，卻感覺心中壹陣巨大的失落湧現而出，無力感籠罩全身。
　　我停下了腳步，回過頭來，俯身過去，將那斷劍拾了起來。
　　瞧見這斷開的劍，萬千情緒壹下子就湧現在了我的心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壹樣，讓我不知道到底說些什麽才好。
　　馬壹嶴走了上來，盯著我。
　　好壹會兒，他不但沒有安慰我，還笑了起來。
　　我心情很差，擡頭看了他壹眼，說道：“妳笑個毛線啊？”
　　馬壹嶴伸手，捅了我胸口壹下，然後說道：“妳還說妳們之間沒有事情——沒有事情，會是這個樣子？老實說，妳跟那個兔女郎，到底有沒有發生那事兒？”
　　我瞪了他壹眼，說妳腦子裏，怎麽會那麽骯臟呢？
　　馬壹嶴問我，說果真沒事？
　　我說沒有，絕對沒有。
　　他瞧見我說得這般堅決，不由得笑了，攬過我的肩膀來，笑著說道：“好男兒誌在四方，豈能因為壹個小女子而弄得黯然神傷呢——其實妳想壹想，她跟妳過來的目的是什麽？不就是解救妳外甥兜兜麽？現如今兜兜變成了黃大仙的弟子，也算是壹次造化，又何必將兜兜帶回去呢？妳想想，按道理來說，兜兜是被拐走的，甭管是誰作的惡，最終是不是落到了橫塘老妖手中？”
　　我說對。
　　馬壹嶴說黃大仙對橫塘老妖如此不屑，並不是沒有道理，事實上我之前也聽過壹些關於她的風評，從來都不是正面的，那麽既然現在事情已經辦完了，又何必把兜兜送到橫塘老妖那個火坑裏面去呢？
　　我這時方才想明白，說的確是這麽壹個道理。
　　馬壹嶴說楚小兔生氣，這是有道理的，因為她哥哥被黃大仙所殺，但這跟我們有半毛錢關系？妳認識那個什麽醜牛麽，妳憑什麽去幫他報仇？這事兒，不應該是橫塘老妖來辦麽？
　　我說這……
　　馬壹嶴說好了，楚小兔之所以如此，而且是對妳不對我，是認為她跟妳關系不錯，現如今妳抽身出來了，心裏面失落而已，以後想通了，就會好了。
　　我苦笑，只怕以後是沒有辦法相見咯。
　　馬壹嶴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妳要是真喜歡她，回頭就去找橫塘老妖提親去，有什麽見不到的？
　　我搖頭，說妳開什麽玩笑呢？不存在的事情，我剛才只是覺得，對不起人家小姑娘而已，現在想來，是我想岔了……
　　馬壹嶴盯著我，說果真？
　　我點頭，說對。
　　馬壹嶴沒有再多說什麽，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後拉著我走到了蘇遠方以及肖家三兄妹跟前來，正式道歉。
　　那肖家老大叫做肖克軒，是個敞亮的人，對著馬壹嶴說道：“我剛才聽蘇伯說過了，花家勢大而囂張，本來我就不太願意過來，但家父所托，不得已而為之。如今能夠認識湘南奇俠王朝安的弟子，以及能夠力壓黃風寨氣焰的候漠兄弟，也不算是白來壹場。”
　　他妹子肖克琴也說道：“小兔姐姐對我們挺照顧的，沒有為難我們。”
　　對方的開明讓我們都有些不好意思，連連道歉。
　　那蘇遠方對我們力敵黃風寨魯大腳的事情十分欽佩，在旁邊周旋壹二，然後笑著說道：“兩位倘若是有歉意，不如請我們幾人，去找個地方喝壹頓酒。喝過酒，朋友交上，就沒有什麽不好意思了。”
　　馬壹嶴是個灑脫的性子，聽到這話兒，拍手說道：“如此最好。”
　　壹行人不再停留，而是結伴同行，往山外走去，在壹個小鎮子裏，找到了壹個小酒館。
　　大家溫了幾壺小酒，然後又點上了些下酒菜，開始聊起了天來。
　　壹開始的時候，大家都有些拘謹，畢竟關系實在是太復雜了，特別是肖家三兄妹，之前還給我們擒住了，弄得十分尷尬。
　　好在酒這東西，就是用來緩解氣氛的，三杯兩盞淡酒下肚，熱力上來，大家就開始熱絡了。
　　特別是肖家兄妹，除了那個肖克虎比較沈悶之外，其余兩個，都是開朗之人。
　　而蘇遠方雖然年齡大壹些，但沒有架子，與我們喝酒聊天，完全沒有障礙，而且還能夠作為年長者，將方方面面的人都照顧妥當，就連他身邊的隨從，也都招呼得很好，這壹點著實讓我很開眼界。
　　這壹頓酒喝了大半晚上，壹直喝到了店家打烊。
　　席間氣氛十分熱烈，我們也結交了這幾個朋友，算是不虛此行。
　　店家打烊之後，蘇遠方帶著人離開，他們有車過來的，離得又近，去找司機，可以直接回家。
　　我和馬壹嶴則準備在鎮子上找個招待所住下。
　　我因為心中有事，十分煩悶，不知不覺就喝得有些多，反而是馬壹嶴，因為防範黃風寨的緣故，所以還能夠保持清醒。
　　他扶著我，在街上走著，準備找地方歇息。
　　我本來是喝得頭昏腦漲，但清澈的夜風壹吹，人又清醒了壹些，使勁兒搖頭，然後問馬壹嶴，說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馬壹嶴笑了，說妳終於想起來這事兒了。
　　我擼了壹下鼻涕，說今天是我失態了，比起兒女情長的事兒來，還是小命比較重要——那黃大仙告訴我，讓我去北方，還指了壹下左胸，到底是什麽意思？
　　馬壹嶴說這個嘛……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聽到遠處傳來壹聲厲喝：“別跑！”
　　我嚇了壹跳，瞧見長街那頭有壹群人追趕而來，而在左邊的小巷子裏，有兩個人正快速跑了進去。
　　我瞧那背影，很是熟悉，而馬壹嶴也說道：“鞠婧？她怎麽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