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馬猴千裏奔波忙

　　前往廬山的路上，我壹直與馬壹嶴，跟著朱雀在學習妖語，也就是夜行者專用的語言。
　　這樣的場景，已經有很長壹段時間了，不管再忙，每天我們都會抽出壹點時間來學習。
　　壹開始的時候，我以為這玩意跟英語壹樣難學，十分頭疼，畢竟我並不是那種學霸的頭腦，光是英語這壹門，我當初可是費了老大的功夫，現在還磕磕巴巴，所以壹想到要重新學會壹門語言，著實有些發怵。
　　然而當我真正接觸這玩意的時候，卻突然發現，有的東西，是刻在骨子裏面的，都用不著學，就像那窗戶紙壹樣，壹捅就破了。
　　我學的時間不長，與其說是學，更不如說是找回失去的記憶，幾乎是壹遍就通了。
　　反倒是馬壹嶴，這個水木出身的學霸，對於這玩意還真的是有點兒磕巴，無論是發音，還是字形，都很難弄，有的時候朱雀教煩了，便由我來代替，居然也有模有樣的。
　　抵達江州的時候，已經是兩天之後，在壹處大宅院裏，我見到了當初開著小貨車帶我們下山的那個小黃毛。
　　這孩子叫做盧本才，譚家壹家子人，沒有壹個成才的，反倒是他學得了譚師傅的真傳。
　　壹日為師終身為父，他跟著譚雲峰老師傅修行，學得壹身本事，現如今譚師傅出事，他自然是需要四處奔走的。
　　不過這個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
　　像譚師傅這種關起門來修行，開了門種地的修行者，中華大地上不知道有多少，這些人的生活圈子很小，並不會如同之前那個什麽海南觀音法會上來來往往的人們壹樣，四處交流。
　　他們更多的時候，是在謀生計，然後才是本身的修行。
　　所以盧本才去了幾處，都沒有能夠找到幫自己師父洗脫冤屈的人。
　　不得已，他才搬出了我和馬壹嶴的名字來。
　　難得他還聽說過我們的名聲。
　　見過面，確認了人之後，我們讓盧本才說起到底是怎麽壹回事來，他這些日子壹來，壹直都在四處奔波喊冤，整個案子都在腦子裏面過了無數遍，所以這會兒講起來，倒是沒有什麽磕巴的地方。
　　這件事情，說到底，其實還是得怪譚雲峰那古道熱腸的脾氣上。
　　原來，在兩個月之前，壹個女人找到了譚師傅，告訴他自己正在遭受家暴。
　　她的丈夫是個長途汽車司機，壹個月會有壹個星期的休息時間，而在家的這壹個星期裏，總是會喝酒，壹喝就喝得酩酊大醉，然後就打人，狠得下心的那種，壹打就往死裏打。
　　說完這些，她給譚師傅看自己身上的淤青和傷痕，告訴譚師傅，最重的壹回，打得她兩個月都沒辦法下地。
　　這女的是譚師傅的壹個遠房親戚，出了五服那種，不過她母親跟譚師傅的妻子是兒時夥伴，故而會比較熟壹些，也知道譚師傅的情況，走投無路之下，這才求上門來的。
　　這事兒如果是擱到了我們頭上，或許就直接推脫了，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光憑著這女人的壹面之詞，誰也無法判定到底是怎麽回事。
　　與其求助遠方親戚，還不如直接報警，又或者離婚來得妥當。
　　但譚師傅卻是個抹不開面子的人，答應會管這事，告訴他，如果到時候那男的再打他的話，就打電話叫他，他過來規勸。
　　果然，沒過幾天，那女的真的就打了電話過來，說她男人又打他了。
　　譚師傅心想，既然都已經答應人家了，那就去吧。
　　於是他就趕到女人所在的鎮子上了——說到這兒的時候，盧本才懊惱極了，因為本來他師父是準備叫上他壹起去的，結果盧本才那天有個同學結婚，他開著車接親去了，所以就錯過了——譚師傅趕到的時候，男人已經睡熟了，而女人則鼻青臉腫地蹲在地上，哭得不成模樣。
　　這女子小的時候，經常被她母親帶著來譚師傅家玩兒，算是譚師傅看著長大的，所以挺心疼的，問了壹下，這才得知那男的又喝酒了，壹喝大了之後，就對她又打又罵，兇極了。
　　譚師傅壹看這還得了，於是就把那男的給拽到了廚房裏去，來了壹回冷水淋頭，將人給弄醒之後，把他教訓了壹番，然後問他還敢不敢？
　　男的很是怯弱，回答不敢了，譚師傅又說了他幾句，然後離開。
　　而女子也跟了出來，說這家沒法待了，要跟著回娘家待壹段時間，等著男的反省清楚之後，再回去過日子。
　　結果過了三天都沒有人過來接，而那男的單位裏發現這人不上班，就派人去找，結果發現屋子裏有壹股屍臭味，找人撬了鎖，進屋之後才發現，人已經死透了。
　　死因是胸骨坍塌、鎖骨刺進了臟腑、大出血而死。
　　單位的人報了警，公安機關立刻介入，隨後找到了那女子，女的直接就交代了，說是譚師傅這邊動的手，她什麽也不知道。
　　警方經過現場勘測和調查，並且做了多方取樣，最終認定殺害那女子丈夫的人，正是前去給女子撐腰站臺的譚雲峰譚師傅。
　　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公安機關予以了批捕工作。
　　現如今譚雲峰譚師傅已經被關押在了看守所裏面，等待著開庭審理。
　　不過聽說公安機關的證據確鑿，已經遞交了檢察院，從目前得到的消息來看，基本上是洗脫不了。
　　聽完盧本才的話語，我們都很是驚訝。
　　這家長裏短的破事情，居然把譚師傅這樣壹個人給撂倒了，還真的是有些戲劇性，馬壹嶴問道：“既然如此，那妳還找人幹嘛？不如找律師啊，爭取辯護的時候，弄壹個過失殺人，爭取減刑啊。”
　　盧本才說道：“可是，師父說了，他動手很有把握的，只是嚇唬那人而已，絕對不可能弄出這樣的傷勢來。”
　　馬壹嶴問道：“如果不是譚師傅，那麽是誰殺了那男人呢？”
　　盧本才搖頭，說不知道。
　　在場的人，除了我們幾個，還有壹個叫做吳老鳩的人。
　　這人卻是李安安口中所說的那個武當山俗家弟子，他是江州本地人，在這壹帶也算是有壹些關系，他在旁邊說道：“從警方掌握的證據來看，那房間除了劉喜梅和林松兩人的痕跡之外，就只有妳師父譚雲峰的現場足跡，而劉喜梅當日與妳師父離開之後，壹直都在娘家待著，從來沒有離開過，回程的路途也有人證，不可能是她中途折返。”
　　盧本才紅著眼，說可是那女人從頭到尾，倒是在撒謊，妳怎麽知道她沒有對警察撒謊呢？
　　啊？
　　我有些詫異地問道：“那女人撒了什麽謊？”
　　盧本才說道：“劉喜梅這個女子的風評壹直都不好，我後來打聽了，她十四歲就跟街上的小混子睡覺，後來還為鎮子上的混混頭子打過兩次胎，是那壹帶著名的公交車，跟林松結婚之後，也還是沒有改掉風流性子，林松經常跑長途，她就去偷野男人，到處偷腥，給林松不知道戴了多少綠帽子……”
　　我這才聽明白了，說怪不得林松喝酒了老打她，原來是這個緣故啊。
　　盧本才搖頭，說錯了，妳知道劉喜梅為什麽要嫁給林松麽？
　　我說為什麽？
　　盧本才說道：“因為林松是十裏八鄉最有名的老實人，屬於三桿子打不出壹個屁的那種，劉喜梅這女子長得又有壹些小姿色，林松娶了她之後，從來都沒有舍得動手打過她，喝酒只不過是為了麻痹心中的痛苦而已。”
　　我搞不明白了，說既然林松沒有打過劉喜梅，那她為什麽說林松家暴呢？妳怎麽知道林松沒有打過他？
　　盧本才說我問過了林松生前的幾個朋友，他們都是這麽說的。
　　我說如果妳說的是真的，那麽劉喜梅身上的傷痕是怎麽出來的？如果是假的，妳師父不可能看走眼吧？
　　盧本才說道：“所以我說劉喜梅滿口謊言嘛。”
　　吳老鳩在旁邊說道：“妳這些都跟警察說過了，人家不是告訴妳了麽，說這兩口子的事情，就算是朋友，也不壹定知曉得那麽清楚……”
　　盧本才有些著急了，說那劉喜梅老公才死幾天，就搬去跟爛鼻張住在壹起了是怎麽回事？
　　吳老鳩撇嘴，說妳不是說了嗎，那女人水性楊花，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很正常麽？
　　我問道：“那什麽爛鼻張又是誰？”
　　吳老鳩說道：“那個鎮子裏面的壹個地下賭場老板，有點兒小錢。”
　　這時壹直沈默不語的馬壹嶴終於插嘴說道：“小盧，我明白妳的意思了，妳是認為，林松並不是被妳師父教訓時受了重傷死亡的，而是事後有人潛入屋子裏，進行了致命擊殺，而真正殺害那個林松的兇手，很有可能，就是現在跟劉喜梅在壹起的爛鼻張，對吧？”
　　盧本才猛然點頭，說對，對，對，就是這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