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四章 莊家，壹子閑棋

　　英招有些“慫”。
　　太強的，他不會去招惹。
　　所以，女媧那裏他不去湊熱鬧，蒼龍跟大司命對峙，他也徑直繞開。
　　轉而是挑了風曦，打算過來痛下殺手。
　　理由也很充分。
　　避強擊弱、攻敵必救……戰場上的事情，怎麽能說是以大欺小呢？
　　兵不厭詐！
　　英招坦然，對風曦的小命很有興趣，是壹個價值非常高的獵殺目標。
　　何況，他還那麽菜。
　　戰場上，菜就是罪！
　　“哼！”玄素神女輕哼著，卻是沒有什麽能反駁的，算是默認，壹只手背在身後，微微比劃，落到瘋狂補刀中的風曦眼底。
　　風曦瞬間明悟，很自然的將戰場開始轉移，拖著夔牛妖神往遠處打。
　　“吼！”
　　夔牛怒吼，身不由己的處境，讓他感受到悲憤，於是血光爆閃間，時空的門戶在洞開。
　　他狂嘯著，顯出真身，踏在歲月的河流上，獻祭與瘋狂同在，戰刀染上他的血，向風曦劈斬而去。
　　“殺！殺！殺！”
　　日月無光、宇宙無聲、天地沈寂的道象在展開，跨越時空的決死征戰驀然間上演。
　　壹尊大羅，無盡時空永恒自在，化身遍及古今未來、諸天萬界，數不勝數。
　　而在此刻，它們壹起癲狂，壹起爆發，千百兆億的化身在歲月中壹起發力，光陰的長河被激蕩，洶湧沸騰，壹道無邊巨大的陰影覆蓋時光，揮舞著長刀，無窮無盡、無限升騰的偉力加持，壹刀之下，能令諸天沈淪，可讓萬古成空！
　　這是驚艷時光的殺伐，太輝煌，太燦爛，刀光之下，壹片浩瀚的混沌都崩潰了。
　　只有無盡的光在閃耀，無窮的華在綻放，大毀滅與大創造重合在壹起，處於不確定的狀態中……法則的生滅在輪轉，世界誕生了又破滅。
　　驚世壹刀！
　　“夔牛急了，拼命了。”
　　遠遠觀戰的大羅霸主巨擘側頭望去，有人輕嘆著下了結論。
　　夔牛在搏命！
　　別處戰場，雖然也是在廝殺，但實際上還有些留手。
　　不像這裏，已經是在賭命！
　　對。
　　就是賭命。
　　大羅因本質高貴，故而能點化無窮化身……哪怕沒有先天不滅靈光的“不滅”特性，單是這無窮化身，就賦予了強大到恐怖的生存能力。
　　但凡有壹個化身還活著，這尊大羅就絕不能算是死了。
　　只需要稍等個片刻光陰，大羅道果映照諸天，自然再度有了無窮級數的化身。
　　另類的“滴血重生”，只不過這應該說是“滴我重生”，自我意誌的復制與傳播，在時空、世界、大道的信息層面上瘋狂的擴散與感染，還很容易發生變異，自行升級、偽裝，比病毒還病毒。
　　最頑強的生命力，真正的不當人……這部分的教材必修，是許多古神大聖專精領域的糅合重組，成為“大羅”這種修行文明威懾武器的壹部分。
　　要滅殺這樣的大羅，太難太難了。
　　連想要針對，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就如同在壹個凡人的擁有幾十萬億細胞的身體中，將壹種能潛伏在細胞最深處的癌變基因全部找到並滅殺，不放過任何壹條漏網之魚，也不能過度錯殺——寧可弄死壹千，也不放過壹個。
　　那主體會發瘋的。
　　轉換過來，就是人道會發狂！
　　如此恐怖的工程量，縱然能作為大羅對手的只能是大羅，也會想吐血，感到不現實。
　　除非能在道行上有碾壓，十倍、百倍的差距，以本傷人，才能將壹尊大羅徹底打入失我的狀態。
　　正是因為掌握了這樣的能力，傷而難死，大羅才能浪的起來。
　　保命能力拉滿，關鍵時刻還能爆發性增強戰鬥力，法力上無止境提升……
　　可有趣的是，很少有大羅敢於過分倚仗這種能力。
　　誰率先這麽做了，都會被同道稱為“拼命”。
　　“是啊，他拼命了。”羲皇看著成為了焦點的夔牛，不甚感慨，“這麽做太危險了。”
　　“太易的境界之下，化身還是要掩護壹二的。”
　　“能作為威懾，就是因為無法壹網打盡，而且最重要是能在追剿的過程中變異、升級。”
　　“可壹旦曝光太多？”
　　“難嘍！”
　　“要是交戰的對手，能借此窺破他大道的玄妙，並且還能從各個化身的分布和具體形態逆推出他認識世界的觀念和工具……按圖索驥去殺，真有可能壹網打盡。”
　　“大羅擁有寶庫，守護生命；別人都是破墻，因為被鐵門阻擋……可惜夔牛這裏，卻是給了對手找到鑰匙的機會。”
　　伏羲搖頭，“夔牛這小同誌，太沖動了啊！”
　　“的確。”冥河湊到他身前，大點其頭，無比贊同，“不過也難怪。”
　　“當年不放在眼裏的小字輩，今天遭遇卻發現已經不差太多……哪怕還有差距，但是卻被壹身太子裝備給彌補。”
　　“又因為壹番意外，被玄素打掉半條命，對手瘋狂補刀，茍延殘喘，鞭屍吊打……雖然真死不至於，可太丟人。”
　　“何況眼下，又是戰場關鍵、諸神焦點？”
　　“表現太差，反倒會挫了天庭威風……他不得不如此行事。”
　　冥河點評，“但還好，對手境界道行比他差。”
　　“有這差距，那小夥子即使能看出些什麽，卻也應該算不上大問題。”
　　“事後好生調整修改壹番，換過核心的代碼，轉換壹些內核……當可無礙。”
　　“但願吧。”伏羲皺了皺眉頭，壹本正經。
　　然後……
　　“大家註意了啊，巫族方面的賠率，接下來要降低了……”
　　“有人戰績輝煌，閃耀古今……還不快投註支持，與之壹起分享勝利的榮光？”
　　伏羲開始了叫賣，笑瞇瞇的看著壹些墻頭草轉移了支持，在他這裏買上了壹註。
　　“餵……妳這攤子鋪的挺大啊！”冥河悄然傳音，“誰的錢都收，賠率改來改去，不怕最後真虧了？”
　　“怕什麽？”伏羲老神在在的傳音回應，“妳放心……我吃不了虧的！”
　　“嗯？嗯！”冥河壹楞，面容驟然變得古怪起來，“不對勁！”
　　“妳這麽自信，難不成……妳要暗箱操作？！”
　　“過分了啊！”
　　冥河想拍桌，傳音時語氣不善，“我可是壓了巫族贏的！”
　　“妳要是背後鼓搗，就太那什麽了！”
　　“話怎麽能這麽說呢？”
　　伏羲淡定，“天地良心，我伏羲可以指天發誓。”
　　“我！”
　　“絕對不會收買裏面的誰誰誰，去打假賽，故意放水。”
　　“絕不！”
　　羲皇說的斬釘截鐵。
　　“真的？”冥河不太信任，對之抱以巨大的懷疑，“沒有收買選手？”
　　“當然。”伏羲轉身，傲然壹笑，“我是那麽不講究的人麽？”
　　“收買參賽人員，這麽沒品的事情……我已經金盆洗手多年，不幹了。”
　　“哦。”冥河哦了壹聲，也不說相信不相信。
　　伏羲看看他，目光轉動，忽的道：“妳要是實在不放心，那也沒關系。”
　　他很大氣，“看在往日裏的同僚情誼，妳如果押錯了，賭輸了……妳的賭金我分文不收，如數奉還，如何？”
　　冥河壹楞，再楞，目光詭異起來，“咦？”
　　“不用懷疑……”伏羲笑笑，“到時候，別說是妳……就是另壹些我的好朋友，他們要是虧了，我也不收他們的錢。”
　　“那我們贏了呢？”冥河詢問，“別也是如數奉還吧？”
　　“這當然不可能……妳們贏多少，我就給多少，童叟無欺！”伏羲大包大攬。
　　“妳這話說的，我更懷疑妳在幕後搞事了……”冥河傳音吐槽，“這麽做，妳還賺什麽？怕不是血虧吧？”
　　“山人自有妙計！”伏羲神神秘秘的回復，“或許，妳可以當成是我有心做好事，優惠大酬賓？”
　　“妳說的讓我害怕……”冥河嘀咕了壹聲，轉身看向戰場，睜大雙眼，想看看究竟是什麽，給了伏羲勇氣。
　　‘沒請演員？我才不信！’
　　……
　　‘我看到了……’
　　刀光之下，是面無懼色的風曦。
　　他與夔牛死戰，大道、因果，全數糾纏在壹起，彼此間的聯系太深太深了。
　　此刻風曦的雙眼明亮，看著那條因為夔牛大聖搏命而顯化的光陰長河，看到了無窮無盡的世界，看到了無數隱秘玄奧的聯系。
　　透過這聯系，探索最微妙的因果，捕捉對手的思維，洞察其如何認知世界，那高懸時空長河之上的先天不滅靈光用著怎樣的程序去照耀諸天萬界，古今未來。
　　破解了程序，風曦就能追根溯源，上擊靈光，轟殺意誌，下擊歲月，株連化身！
　　‘夔牛，妳想欺我境界低微嗎……可妳卻不知道啊！’
　　‘今時之我，早已不是當年了。’
　　‘殺妳……我有把握！’
　　風曦的心在躁動著，非常想要掀開底牌，給夔牛壹個大大的驚喜。
　　本來，想要徹底滅殺對手、鎮壓制作成先天靈寶，希望渺茫。
　　可眼下，機會被送到了他的手裏！
　　風曦的目光亮了又暗，剎那之間轉過千百億次，最終灑然壹笑，沒有如何兇猛狂暴，在諸神眼中創造不可思議的奇跡，來壹場驚人的逆境反殺。
　　‘不急，再等等。’
　　他撫平心中的躁動起伏，‘這廝如今在天河水軍待著，被太壹器重，日後定為先鋒，是伐我人族的大將之壹。’
　　‘留著他，比現在就弄死他，收益可要大的多。’
　　‘若是如庖羲陛下所說，天庭的軍事手段高明，彼時我人族很容易陷入被圍殺的局面，風氏壹族遭遇多重圍剿，動輒生死懸於壹線。’
　　‘那，我需要壹個能突圍的突破口。’
　　想著，風曦高喝起來，咆哮沖殺，仿照對手的姿態，同樣開啟了搏命的手段。
　　可這手段，僅僅是符合他眼下道行的戰力，卻是不如拼命爆發的夔牛妖神了。
　　誰要覺得，這便能針對他……或許，就會知道墜入了圈套。
　　夔牛妖神的目光亮了。
　　戰刀狂暴，日月風雨雷電六種道象疊加，縱橫肆虐，大舉進攻。
　　風曦絲毫不退。
　　他發揮起壹身裝備的作用——當初出使天庭，被各位人族賢者贈送的好物，如今差不多都在他的身上……攻擊力上或許不怎樣，防守倒還可以。
　　此時，他表現出壹股拼命的勢頭，雙眼圓瞪之間，憤怒揮棍迎擊，悍不畏死壹般的表演，打出巫族的風采，以傷換傷。
　　血液飛濺間，他臉上有昂揚鬥誌，相比夔牛妖神的狂怒，卻是更讓人覺得順眼，振奮巫族士氣。
　　殺的比誰都激情。
　　但心態，風曦又比所有人都冷靜。
　　‘沒有突破口，那我就要創造壹個突破口。’
　　‘天庭裏面，底蘊太深厚，誰知道哪個家夥，藏著怎樣的底牌？’
　　‘貿然對上，難以迅速突破。’
　　‘這是問題。’
　　‘我需要幫對面創造出壹個豬隊友來……與其到時候，對上不知深淺的家夥。’
　　‘到還不如，將這夔牛好生培養壹二，把他安排的明明白白……’
　　‘激怒他，踐踏他，諷刺他，撩撥他……這是我這壹戰應該做的。’
　　‘將他傷而不死，讓他知恥後勇，讓他在未來大戰的時候心潮澎湃，請命與我壹戰，以宣泄今日的恥辱……’
　　‘他背後有大軍，勝券在握，局勢上也是看起來勝負分明，人族沒有翻身的機會……’
　　‘然後在那時！’
　　風曦的心態越發冷靜，如同壹個最偉大的導演，在撥動眾生的命運，甚至去操控壹位大神通者！
　　‘壹子閑棋。’
　　‘人族若是壹帆風順，大破天庭，自然就用不上……今日沒殺他，也無所謂。’
　　‘若是哪壹天能用上了……或許就會成為那壹線生機！’
　　“殺啊！”
　　風曦怒喝，他不閃不避，被夔牛壹刀劈掉了胳膊，慘烈無比。
　　但是與此同時，他那壹棍，用著最妙到毫巔的角度，切中了對手的下三路！
　　“嘶！”
　　這壹刻，許多的大能，倒抽了壹口冷氣，用最古怪的目光註視著戰場，臉上還帶著幾分難以置信的表情。
　　“太狠了！”
　　“不至於不至於！”
　　“這是不死不休啊！”
　　“嗷嗚！”
　　下壹瞬間，夔牛壹聲大喝，讓聞者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