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天道不為鴻鈞，哭鈞天！

　　風曦壹回到紫霄宮，便看見羲皇在與道祖對峙。
　　兩尊至強的神聖，彼此之間劍拔弩張，仿佛在諸神蜂擁而出去取寶的當口，他們就某些問題進行了非常不愉快的交流，已經到了打起來的邊緣。
　　伏羲大聖手中拎著“道理”神斧，似乎隨時可能以斧為筆，來壹手壹畫開天，破碎整座紫霄宮。
　　鴻鈞道祖不甘示弱，手中拂塵甩動，與天道神輪呼應共鳴，三千銀絲若三千大道，抽調整個洪荒的浩瀚力量。
　　道祖更強大了！
　　諸神取走了壹件件先天靈寶，看起來其財富是縮水，但從戰力表現看，又仿佛是在對他進行加強……不，應該說是解除了束縛，松開了枷鎖。
　　心靈上的累贅盡去，壹身神通盡展，此刻不知幾多大羅膽寒，感覺到鴻鈞要是對他們出手，恐怕壹根手指都難以抵擋，會被碾碎成渣。
　　這壹刻的道祖，已然有傳說中的盤古幾分風采，能肆意縱橫天上地下、俯視古今未來，翻掌之間屠戮壹位位混沌魔神。
　　也就是特殊如羲皇，還能平靜視之，小巧精致的斧頭上有光輝壹閃壹閃，映照其雙眸，裏面有洪荒生滅，有眾神悲歌，有人道盛世……
　　兩尊至強者在大對抗！
　　落在外出方歸、有壹小段空白時間的諸神眼中，原因不明。
　　但是，那種威勢真實不虛，太過攝人心神。
　　菜雞大羅戰戰兢兢，在非常努力的縮小自身存在感。
　　普通大神通者也不敢高聲語，擔心會引火燒身。
　　唯有太易大羅，還有壹些最古老時代就闖蕩洪荒的大能，方才會主動有所作為，要進行勸架。
　　當然。
　　太易之外，那些古神大聖敢勸架，實力上自然是硬茬——即使本來不是，但馬上就是了。
　　晉升！
　　突破！
　　風曦目瞪口呆的看著，有壹道又壹道的寶光絢爛，而後……黯淡！破碎！
　　“哧！”
　　那尊貴而古老的神聖，從分寶崖上取下的先天靈寶中，最強大的壹件都在發生詭異變化。
　　綻放，接著雕零！
　　先天靈寶的形體崩解破碎，化作璀璨光雨，沒入他們的身軀……這並不是結束。
　　當光雨散盡，出現在原地的是壹道道璀璨靈光——先天不滅靈光！
　　這是大羅的根本，也是先天靈寶的根本。
　　可此刻，這些先天不滅靈光壹轉，似是顯出本相，驀然多了壹種虛幻的韻味，遊走著融入到持掌它們的神聖體內，像是本就曾為壹體，如今在回歸，頓時有最圓滿融洽的氣機傾灑流淌，拂過了整座紫霄宮。
　　恍恍惚惚間，殿堂內部的時空變幻了，像是被重置到太易狀態無中生有演化成太初的那壹瞬間。
　　壹尊又壹尊強大恐怖、屹立於巔峰的混沌魔神並立，將要奏響征伐的戰歌，率領三千小弟，叫板盤古，再現昔日那曠世壹戰！
　　風曦看著，瞅著，忽然明悟了些什麽。
　　‘難怪道祖會表示，他的日子過的很艱難。’
　　‘古神大聖為了保證工具人天道不脫離掌控，真的是下了血本。’
　　‘壹個個都將自己的道果根基、法則真意抽走大半，化作靈寶，還聯合起來，以此‘相伴’在道祖身邊……道祖感動不感動？’
　　‘到了今天，鴻鈞分寶出去，兩邊都才算是解脫。’
　　‘道祖是解脫，心靈上的負擔盡去，枷鎖全無，得了個自由身。’
　　‘古神大聖也是解脫，拿回自身相當重要的權柄力量，恢復到鼎盛圓滿，為之後的大劫血戰進行最後準備。’
　　‘神聖與天道的相愛相殺，就此告壹段落……哦，不對。’
　　‘還沒有完結。’
　　‘鴻鈞要證就盤古，還得再過這壹關！’
　　此時此刻。
　　魔神已就位，古神大聖帶頭沖鋒，其余大羅搖旗吶喊，精神上支持鼓勵，團結在女媧、帝俊、太壹、東華、冥河、蒼龍等太易豪傑身邊，陣容豪華到爆炸，大可以去圍攻盤古……可現在有盤古嗎？
　　沒有！
　　要麽是過氣老領導。
　　要麽是還沒確定的候選人。
　　都很尷尬。
　　值此之際。
　　正是後來者展現風采的時候。
　　他們很默契，高舉勸架的名義，實則為展現肌肉，明確洪荒的舞臺當有其壹席之地。
　　“隊友祭天？現在還能把我們都祭天嗎？”
　　“天道想淩駕、統治人道？莫要太看輕了我等！”
　　風曦耳尖，聽到了前三排的某些人員的竊竊私語——他們心中的意見不是壹般的大。
　　積蓄了不知道多少歲月，今朝算是揚眉吐氣。
　　最強橫的神聖聯合在壹起，化作滔滔大勢洪流，沖刷著整座紫霄宮，分隔了正在對峙的道祖與羲皇。
　　同時。
　　還有古神在聲情並茂的吶喊——
　　“妳們不要再鬥啦！”
　　“這樣是死不了……不對，妳們要以和為貴啊！”
　　帶頭大姐女媧說到半截，很及時的改口。
　　可惜再怎麽及時，也暴露出了她的壹些實際想法，代表了許多神聖的意誌，心態很詭異，迫切想往火上澆油，讓紫霄宮裏上演全武行。
　　不過這麽壹來，羲皇和道祖反倒是安分冷靜下來了。
　　壹個把斧頭收攏到了衣袖裏，壹個把拂塵垂下，同樣不再咄咄逼人……兩尊大能自發的壹起轉移註意力，看向了諸神。
　　而後，他們彼此對視，像是達成了什麽共識，隱隱站到了壹塊。
　　不少古神臉色壹黑，像是想起了什麽糟心的往事，白臉紅臉，棍棒甜棗……聯合在壹起的勢頭瞬間被挫，心理陰影重新擡頭。
　　他們罕有的步調壹致，同時往後退了壹步。
　　唔。
　　也不是全都退了。
　　有人就沒退。
　　於是，她就成為了唯壹的出頭椽子。
　　女媧雙眼圓睜，回身看看在“天塌下來”的情況下，幹脆利索把她這最高個子給賣掉的好隊友們，頓時感到眼前壹黑。
　　太坑了！
　　心底情緒復雜無比，像是打翻了調味瓶……奈何，面對道祖和羲皇的共同註視、目光聚焦，她只能先轉頭應付這個麻煩。
　　強撐心氣，她義正言辭的批評呵斥，“妳們兩個，成何體統？”
　　“好好的壹場會議。”
　　“中場休息壹小會兒的功夫。”
　　“我才轉個身，妳們就鬧起來了？”
　　“還要動手血拼？”
　　“對得起我們聚集在這裏開會的初衷嗎？”
　　“是求同！是存異！”
　　“武力威脅，要不得！”
　　女媧板著俏臉，給自己搭著臺階下。
　　而後，不等羲皇或道祖反駁，話鋒便是壹轉，“對了，妳們是因為什麽問題起了沖突？”
　　“說出來。”
　　“大家來幫妳們出主意，好生參謀壹番。”
　　說著，女媧自己也退了壹步，重新“融入”到集體中。
　　有福同享！
　　有難同當！
　　怎麽能只有她自己頂雷？
　　隊友要發揮作用！
　　看著媧皇壹連串的動作，羲皇的眼神意味深長，卻也沒有戳穿，只是漫不經心的開口，略微解釋壹二。
　　“妳們出去之後，我跟鴻鈞道友討論了壹些小小的問題。”
　　“是關於天機術數的限制。”
　　“我最近鉆研八卦，折騰天機術數……而這門道統，我是肯定要傳播擴散出去的。”
　　“但是較真起來。”
　　“天機術數壹道，窺探天道運轉也就罷了，麻煩在於有些操守不過關的修行者，難免會動些歪腦筋，想法子改變未來，給自己牟利。”
　　“這宛如病毒，專門琢磨著鉆天道防火墻的空子……鴻鈞道友覺得，這加重了他的工作量，因此對我惡語相向。”
　　“而我認為，在巨大的工作壓力下，才能錘煉出足夠的才華智慧，提升本領……作為我洪荒天地的天道智能，怎麽能有偷懶之心呢？”
　　“他應該勇於挑戰，積極上進，視工作為階梯，視加班為福報，為洪荒創造更多的價值。”
　　“圍繞著這個小小的爭議焦點，我和鴻鈞道友進行了壹下友好的協商，展現了壹下各自的決心……妳們不用擔心。”
　　伏羲將理由信手拈來，說得跟真的壹樣。
　　鴻鈞配合著點頭，表示就是如此。
　　他們之間，不存在逢場作戲，更不存在私底下暗箱交易，諸神面前再進行忽悠。
　　“是這樣啊？”女媧松了壹口氣，“原來是妳們私人的道統理念爭執糾紛？那沒事了，我也沒意見了。”
　　“妳們以後有時間，可以慢慢協商……想協商多久就協商多久，想協商掉誰就協商掉誰。”
　　“……”伏羲瞅著女媧，嘴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在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頷首，“妳沒意見……那就好，那就好。”
　　女媧壹頭霧水。
　　她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可直覺卻在若有若無的提示她——這裏面可能有貓膩！
　　只是。
　　沒等媧皇深入思考下去。
　　道祖壹揮拂塵，擱在臂彎處，站起身來，帶著壹種最神聖、浩渺的氣質，對著三千大羅開口。
　　“時辰已到。”
　　“我將徹底身合天道。”
　　“此後。”
　　“非無量量劫，不再出面，幹涉洪荒！”
　　“請諸位見證！”
　　道音隆隆，激蕩三千大羅心神魂魄。
　　第壹時間，諸神各自有序站定，共同註視道臺上的道祖。
　　“轟！”
　　道祖虛虛踏步，走向莫名高處。
　　每走壹步，他的身形便虛幻壹些，但威勢反而更盛，與那光輝越加閃耀熾盛的天道神輪和造化玉碟壹般。
　　道祖在走壹條路。
　　當他的路走到盡頭，諸神便看不到鴻鈞的存在了。
　　因為，這壹刻的道祖，既是至大無邊，威勢籠罩了整個浩瀚洪荒天地、古今未來無數時空，徹底播撒下天道至高的光輝。
　　同樣，也是虛渺不可見，嵌入到最基本的規則之中，去默默承負宇宙的運轉。
　　他就是天道，天道就是他。
　　天道，無分高下，不分貴賤，壹視同仁。
　　它很強大，因為在遵循既定的規則，去推動天地的前行運轉，擁有整個洪荒的力量，是無可阻擋的大勢；但，它也只能遵循規則，不能逾越了絲毫，最是講道理不過。
　　強大，又守序。
　　這，便是如今的鴻鈞。
　　“嗡！”
　　天道神輪，再不是神輪，直接散化無形，歸於冥冥。
　　造化玉碟，則化作迷蒙光華，流轉八荒，像是給天地送去最後的祝福。
　　“從此之後……”
　　“鴻鈞為天道……”
　　“天道不為鴻鈞……”
　　悠長深遠的嘆息聲，響徹了宇宙的每壹個角落，回蕩在所有生靈的心中。
　　諸神聞言，盡是動容。
　　多少大羅，此刻都是自發俯身，行壹個大禮，以示心中敬意。
　　不管鴻鈞有多少謀算，壹手扶持起了如今的妖族天庭，那背後抱著怎樣心思。
　　但是在眼下。
　　他終是身合天道了！
　　對於洪荒天地規則的穩定、幫助三千大羅解脫工作，貢獻巨大，不容磨滅！
　　單憑這些功績，就當得起諸神禮贊。
　　別說禮贊了。
　　更豪華的排面，都不是不能有！
　　“快快快！”
　　女媧喜笑顏開，帝俊面色歡愉，龍祖撫掌大笑……壹位又壹位有誌盤古的太易大羅，用最熱情的行動，立刻在紫霄宮中表現出對道祖巨大付出的深切哀悼。
　　“伏羲，妳彈琴！”
　　“我奏笙簧！”
　　“帝俊，妳擊缶！”
　　“蒼龍，妳打鼓！”
　　“太壹，妳敲鐘！”
　　“東華，妳吹簫！”
　　“冥河……妳湊活著，拿兩把劍，當鑼敲吧！”
　　英明神武的媧皇陛下，立時指揮起壹支樂隊現場組建，並譜下了曲調。
　　別說。
　　風曦看戲，看著女媧作曲指揮，覺得自己的上司還是很有藝術天賦的，很像模像樣。
　　也對。
　　誰讓媧皇的兄長，還是當世出名的樂師？
　　耳濡目染，女媧本領也不差了。
　　她自己都造出好些樂器，有笙簧，有瑟，有塤……
　　現在臨場發揮，小意思。
　　最短的時間內，樂隊成立，在無數大羅的面前吹拉彈唱、鑼鼓喧天。
　　“壹曲《哭鈞天》，獻給我們永遠敬愛的道祖！”
　　女媧眼角含淚，嘴角帶笑。
　　“獻給我們大家敬愛的道祖！”
　　帝俊跟著喝彩，太壹奮力敲起了混沌鐘。
　　紫霄宮中，頓時陷入了歡樂的海洋。
　　直到——
　　“轟！”
　　壹聲巨響，他們全數被轟了出去，是忍無可忍的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