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共工之怨，祖巫齊心

　　壹口黑鍋，莫名其妙從天而降，讓共工祖巫避之不及。
　　對此，他很憤慨。
　　“我怎麽可能是黃帝？”
　　“我若是黃帝，又如何會被顓頊拿來刷戰績？”
　　“帝江妳血口噴人，真真是豈有此理！”
　　共工拍案而起，怨念重重，像是傾盡五湖四海也無法洗刷，讓在場的祖巫都是側目。
　　他們面面相覷，先是困惑不解，而後突然恍悟——
　　作為盛名流傳的洪荒第壹號“鐵頭娃”，無論怎樣的傳說版本中，都改變不了是拿自己頭顱衡量不周天柱堅硬程度的頂尖大能……想到這裏，十壹位祖巫壹起為共工鞠了壹把同情的淚。
　　不過，這淚水雖是真實，但裏面內蘊的情感，是真正同情，還是幸災樂禍……那或許就只有各位祖巫自己心底清楚了。
　　當然表面上，除卻共工之外的祖巫，壹個個都是義薄雲天、義氣凜然，為戰友兩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品德高尚大神通者……所以他們的表現是這樣默契和統壹，異口同聲的安慰共工，順帶著聲討顓頊，將這位背後不知是怎樣巨頭的存在掛在嘴上兇狠批判。
　　與此同時，帝江祖巫還對先前的不當發言，表示十萬分的沈痛與後悔，不該將矛頭指到自己戰友的身上，險些傷了同袍友情。
　　“是我的不對。”帝江自我檢討，面容上掛滿了歉意，幾乎是左臉寫著‘對不起’，右臉寫上‘我錯了’……以他的地位，隱隱淩駕於壹般祖巫之上、唯有後土才能與之並肩，這太難得了。
　　“是我關心則亂……”帝江仰面長嘆，不甚自責，“過分追逐黃帝的行蹤，哪怕任何壹點點零星的、不知真假的信息出現，我都捕風捉影……到最後，矯枉過正，傷到了共工道友的心靈。”
　　“這是我鑄下的大錯，不是壹個公正賢明、品性高尚、睿智聰慧、胸懷廣闊……的領袖所應為。”
　　“我……愧對各位！愧對巫族！”
　　帝江在自黑，黑的在場列席的祖巫都是目瞪口呆。
　　雖然說，大家也沒誰會覺得，帝江是壹個公正賢明、品性高尚……的祖巫，但是平常裏沒人敢有意見、敢當著他的面這麽諷刺，故而都是默認他道德滿值的。
　　可現在，這樣自曝表現……每壹位祖巫表示很新鮮，很有趣，看了壹場大戲。
　　他們表面上不說話，但壹個個心底樂呵，就差舉起自己的雙手，奮力鼓掌了。
　　唯獨有壹尊祖巫，眉頭皺起，仿佛是在努力思索什麽巨大的難題。
　　——後土！
　　她聽著帝江的自我批評，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經過反復且認真的思考，她終於找到了令之感到異樣的原因。
　　‘這家夥……指桑罵槐！’
　　‘看起來在黑自己……實際上，連我也壹起給黑進去了！’
　　帝江為自己的擅自懷疑，傷害到共工的“脆弱心靈”而表示歉疚……
　　那她先前那沒根沒據、便揣測帝江為黃帝的言論……豈不是也成了跟帝江同樣的壹類人？
　　人品，都是比較出來的。
　　帝江越是自黑，到最後，後土的德行……嗯，也與之相似，差不離了。
　　‘兩敗俱傷……狠巫壹個啊！’
　　後土心底長嘆壹聲，終究是不得不開口，阻止帝江的行為。
　　“咳咳！”她幹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組織好言辭，找尋壹個合適的切入點，讓自己不會那麽被動，搪塞過去先前自己的所為，並且站在壹個道德的高點上，“帝江道友，不用再自責了……”
　　“誰沒有做錯事的時候呢？能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並且加以改正，就足夠值得喜悅和開心了。”後土莊重肅穆的道。
　　“不！”帝江搖頭，再搖頭，滿臉悲戚，“正所謂眾口鑠金……謠言的傷害，無聲無形且防不勝防，造成的傷害，又豈是簡簡單單認錯就能揭過的呢？”
　　“看此刻，共工道友，壹臉委屈和憤懣……那代表著他心底是何等的痛苦與傷感啊！”
　　“我因壹念之差，造成了這樣的後果……良心不安、良心不安吶！”
　　帝江祖巫，心有正氣，品行高尚，誠摯動人……他用最嚴格的巫生準則要求自己，要做壹個胸懷大仁的偉岸祖巫，成為當世生靈心中的完美道德標桿！
　　後土臉色發黑，她看了看共工——
　　‘這是生氣？這是痛苦？這是傷感？’
　　她看得很清楚……畢竟，眼睛沒瞎。
　　‘對……先前他的確是這樣。’
　　‘但現在？’
　　‘我看他這是要笑！要狂笑！’
　　‘只不過，他怕笑出來之後，壹出門就被某兩位不願透露姓名的空間祖巫、土之祖巫蒙面聯手暴打，才很艱難的忍了下來……忍到額頭青筋突起，快到了自己的極限罷！’
　　這麽壹想，後土的眸子就瞇了起來，冷厲鋒芒壹閃即逝，話音卻越發柔和。
　　她如是對帝江道：“妳良心不安，不正是因為傷害到了共工兄弟的心，擔憂彼此間留下了芥蒂，從此之後不復戰友情誼嗎？”
　　“但，妳為何不問問共工道友……經過妳壹番自我檢討之後，他是不是原諒妳了呢？”後土祖巫和善的看了共工壹眼，“帝江啊……妳要相信我們在場的每壹位祖巫。”
　　“我們每壹個，都有著最博大的胸懷，最廣闊的心胸……最能善解人意，不拘小節，不會因為他人壹時的無心傷害，而時常掛在嘴邊，表現在行動上……共工道友，妳說……對不對？”
　　共工默然。
　　他看了看面色“平靜”的後土，再看了看神情詭異莫名的帝江……本來強忍的笑意瞬間煙消雲散，轉而心底升起壹股可怕的寒意。
　　共工張了張嘴，沒說壹個字就閉上；緊接著又張了張嘴……
　　幾次反復之後，最終他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吐出了壹個字——
　　“對！”
　　“誒呀呀！”
　　後土臉上掛著感動無比的神色，甚至於還擡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像是要擦拭去眼中的感動淚水……當那袖子放下時，肉眼可見的，她眼眶紅了起來。
　　“共工道友的表現，證明了我們祖巫的高尚品德，海納百川的心胸氣度……”後土慷慨激昂的道，“大家彼此包容、彼此幫助……齊心協力，註定會取得這個紀元的最大勝利！”
　　“帝江……妳說是嗎？”
　　後土祖巫上前幾步，很誠懇的看著空間祖巫。
　　帝江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突然笑了。
　　“對……後土妹子高見！”他撫掌贊嘆，“我們祖巫，心往壹處用，力往壹處使……橫擊天道，大敗妖族，指日可待！”
　　“是啊！”後土紅潤的眼眶瞬間恢復了正常，“所以……我為之前的過失而道歉，懇請妳的真誠諒解。”
　　“妳這話，太見外了！”帝江拍了拍胸膛，“共工道友，那樣大的冤屈，都能諒解我的過失……我又怎麽沒有這樣的心胸？”
　　“從此以後，讓我們放棄前嫌、再不要懷疑自己戰友，為最後的勝利而拼搏！”
　　後土看著帝江，帝江看著後土……兩尊祖巫同時大笑起來，非常喜悅和開心。
　　……
　　“妳感覺到了嗎？”
　　玄冥祖巫微微側身，密語句芒祖巫，“這兩個的笑聲，讓人頭皮發麻……”
　　“對的對的！”句芒連連點頭，“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太滲人了！”
　　這位祖巫壹邊評價著，壹邊戳了戳翕茲，“妳呢？妳怎麽看？”
　　“贊同的不能再贊同！”
　　翕茲祖巫嘆氣，看著那裏壹副兄友妹恭的場面，就覺得自己整個人都瘆的慌。
　　好在，帝江後土，這兩位十二祖巫的精神領袖，並沒有將這恐怖的氣氛維持太久。
　　他們暫時將黃帝來歷的問題擱置，轉而討論起應對防範的工作。
　　“既然後土妳懷疑那小巫風曦是炎帝的棋子，認為可以借著他，與其背後的炎帝達成聯盟與共識，聯炎抗黃……”帝江手壹翻，壹卷古樸圖卷就出現在手中，“既如此，那釣魚所用的先天靈寶，就用我手上的這件玄穹圖罷。”
　　帝江看著幾尊眼底有疑色的祖巫，微笑，“不用懷疑我，借此暗算——我要殺風曦，有的是本領手段，何須這般彎彎繞繞？”
　　“事實上我比任何人，都想要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帝江，與黃帝無關！”
　　“肺腑之言，蒼天可鑒！”
　　帝江正色而言，十壹位祖巫都是動容。
　　趁著他們深思的時候，這位祖巫幽幽而嘆，“各位可不要忽視了……帝江轉黃帝，中間還多轉了壹個帝鴻。”
　　“而帝鴻……像是帝嚳、帝堯、帝舜，前面的帝字，是領袖者的敬稱。”
　　“帝鴻，去掉了帝字後，剩下是什麽？”
　　“鴻……可是頗值得玩味啊！”帝江意味深長，擡手往上方壹指，“以那壹位的實力，領袖壹脈，橫掃祖巫，真的很難嗎？”
　　“的確……那個人，有這份實力！”諸位祖巫目光閃動。
　　有實力，這就夠了！
　　太強大，有時候也是壹種罪。
　　讓人提防，讓人警惕。
　　“帝鴻、鴻鈞、黃帝……這的確不可不防。”後土鄭重的點頭，突然間笑了，“不過，接下去的時間，我會盯死巫族內部……要從我的手掌心裏跳出去，攪風攪雨？”
　　“我倒是想知道……他有多大的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