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很兇

關關公子

玄幻小說

驚蟄。
電光如亂蟒,揉碎陰沈雲海,化大地為河澤。
狂雷急雨間,壹朵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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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靈谷六重

仙子很兇 by 關關公子

2022-7-16 21:36

  周邊暗無天日,只有絲絲縷縷烤魚的香味,縈繞在鼻尖。
  左淩泉躺在法陣中心,周身的霧氣緩慢消散,並未醒來,但也沒有昏迷。
  靈谷三重六識皆通後,即可‘內識’。
  左淩泉以前以為‘內識’和看東西壹樣,閉眼看到體內的情況;真正到了這壹境,才發現是整個‘人’進入了身體。
  如同江河之主,沿著經脈組成的遼闊航道,在身體各處穿梭,巡視沿岸的堤壩是否穩固,某處的傷痕如何修補。
  吸收了整條黑龍鯉的精華,左淩泉發現身體之中,多了樣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硬要感覺的話,大概就是以前他是從天地間汲取五行之水,現在五行之水和他是壹體的。
  他可以清晰感覺到周邊的每壹絲水汽,可以憑心意凝聚、分散,就好似控制自己的四肢壹般得心應手,不過感知的範圍並不遠,想來也和境界有關。
  這個與眾不同的天賦,顯然來自黑龍鯉的強大血脈。
  雖然黑龍鯉只是蛟龍後裔,沒有湯靜煣純正的鳳凰血脈那麽誇張,但控水能力的上限,也只輸給比黑龍鯉品階高的五行之源,比如玄武龍王、四海水精等等。
  正常修士和左淩泉鬥水法,哪怕境界相同,掌控力也會被壓壹頭。
  除開操控五行之水,黑龍鯉更厲害的地方,在於吐‘龍珠’。
  黑龍鯉吐出的‘龍珠’,不是真龍珠,而算是壹種仙藥,效果是淬體鍛經,對五行親水的修士來說是世間最好的補品。
  唐鐵瑾能在四十多歲不靠功法,飆到半步幽篁的境界,全靠龍珠淬煉經脈、打通竅穴,修行以來幾乎沒出半點力,甚至沒動腦子,就碾壓了世上九成的修士。
  正常五行親水的修士,只要能收復壹條黑龍鯉為靈寵,就算天賦再差,也能被龍珠硬堆成半步幽篁的仙家老祖;若是天賦再好些,那就沒上限了。
  黑龍鯉能吐壹輩子龍珠,主人終身受益,修行道必然比其他修士走得快、走得穩。
  不過左淩泉得到的黑龍鯉,食人數百,已經嗜殺成性,不可能養在身邊相伴壹生,因此只能采用了殺雞取卵的方法,來給自己改善體魄。
  在吸收黑龍鯉全身精華之後,左淩泉才明白黑龍鯉‘淬經鍛體’的效果有多恐怖。
  等九道雷劫過去,他用黑龍鯉的精血修補好經脈竅穴,內關、外關已經全通,躋身了金身無垢的靈谷四重。
  而九道雷劫很快,黑龍鯉的血脈精華抽取還不到三分之壹。
  左淩泉毫不意外,如果放開了繼續打通竅穴,他直接跳到半步幽篁,恐怕都還有富余。
  左淩泉起初也準備直接往半步幽篁跳,但打通陰蹺脈、陽蹺脈後,回頭壹看,卻發現打通的經脈很‘粗糙毛糙’。
  說‘粗糙毛糙’可能用詞過重,其實對尋常修士來說,已經算很不錯了,只有細微瑕疵而已。
  但左淩泉不行。
  左淩泉走苦修路數上來,任督二脈壹體構築,沒有半點瑕疵,底子打得堅若磐石。
  而靠著黑龍鯉精華打通的經脈竅穴,和任督二脈壹比,感覺就是狗尾續貂、佛頭著糞,完全不是壹個等級。
  真氣在經脈中巡遊,阻力明顯變大,韌性也變弱了些。
  如果只是求長生,深居簡出不與人爭鬥,這點區別影響微乎其微。
  但若是與人搏殺的話,毫厘之差就是生死之別,左淩泉甚至懷疑這樣的經脈,支撐不了他的‘劍壹’。
  左淩泉修行是為了看家護院,戰力比長生重要,因此沒有絲毫猶豫,就放棄了繼續破鏡。
  本來左淩泉是想省著用,把姜怡叫進來坐飛機,但用天遁牌聯系姜怡後,少婦奶奶卻說黑龍鯉五行主水,給修士淬體,會讓身體變得更適合五行之水,其他修士強來,會起反作用。
  左淩泉見此只得放棄這個想法,回頭慢慢打磨每壹寸經脈、每壹處竅穴,力求完美不留半點瑕疵。
  這個過程無比漫長,而且消耗極大。
  左淩泉靠著仙獸精華,打通四條經脈只用了不到壹個時辰,慢慢精修卻花費了半個多月,第六重尚未打磨完美,壹只仙獸就糟蹋幹凈了。
  跨越四個小境界,從靈谷前期直接跳到靈谷後期,提升巨大,但和黑龍鯉價值比起來,還是有點暴殄天物。不過得了黑龍鯉的控水能力,留了個獨壹無二的天賦神通在身上,總體來講還是劃得來。
  等周身氣息平復,左淩泉慢慢睜開了眼簾。低頭看了下身體後,擡起手掌,周邊的水汽迅速往手心凝聚,化為了壹顆小水球。
  ‘隔空禦物’本該是靈谷七重才能擁有的能力,他倒是提前用上了。
  左淩泉觀賞片刻水球後,又把真氣凝聚於體表,身體表面果然浮現出了墨黑色的鎧甲。
  只要掌控力夠強,‘真氣化形’就可以變換成任何形狀,左淩泉嘗試了下,在手心凝聚出來壹把墨黑長劍——消耗有點大,感覺不如鎧甲那般簡單實用。
  左淩泉想了想,準備再來個‘真氣化馬’。
  不過他還沒琢磨好馬的形狀,泥土護罩便被敲響:
  “左淩泉?妳醒了?”
  姜怡的聲音。
  左淩泉閉關沒有時間概念,也不清楚具體過去了幾天,知道姜怡在外面等很久了,他含笑開口道:
  “醒了,姜怡,妳讓開些,我要出來了。”
  踏踏踏——
  快步跑開的聲音傳來,以及姜怡的呼喊傳來:
  “好了,出來吧。”
  左淩泉躋身靈谷六重,只覺氣府浩瀚如海,渾身都是使不完的力量,這麽高的道行,自然得在女朋友面前顯擺壹下。
  左淩泉深吸了壹口氣,提著佩劍,右手握著劍柄,眼神微凝之間,繼而便是壹記拔劍斬,使出了雲水劍潭的‘風卷殘雲’。
  颯——
  黑色劍氣卷起泥土,密集劍網緊隨其後,劈向泥土墻壁。
  左淩泉身隨劍網而走,剎那來到墻壁跟前,準備給姜怡來個驚艷的出場。
  只是,無堅不摧的劍網,劈在泥土墻壁上,本該瞬間把土墻切成無數碎塊,結果……
  土墻紋絲不動!
  ?!
  左淩泉速度快若奔雷,沒料到土墻這麽結實,差點壹頭撞死在墻上,急急止步。
  土墻外。
  姜怡小心翼翼站在圍墻後面,探頭打量遠處的土包,聽到裏面傳來聲響,卻不見土包炸開,疑惑道:
  “妳在做甚?怎麽不出來?”
  “呃……稍等。”
  很快,半圓形的土包裏,傳來壹聲聲悶響:
  嘭——
  颯——
  咻咻咻——
  叮鈴咣啷……
  ……
  ??
  姜怡在圍墻後邊探頭查看許久,眉頭漸漸皺了起來,詢問道:
  “妳是不是出不來?要不要我去叫皇太妃娘娘?”
  “不用……稍等……”
  “沖城!”
  轟隆——
  這次總算有了效果。
  地動山搖的聲響中,土包和炸墳似的四分五裂。
  左淩泉從裏面沖了出來,停步時將盾牌瀟灑壹收,倒持長劍負於身後,露出壹個明朗笑容:
  “公主,好久不見。”
  雖然過程有點曲折,但不得不說這造型確實挺驚艷。
  “切~”
  姜怡翻了個白眼,壹點反應沒有,轉身走向山莊:
  “魚吃完沒有?沒有就趕快扛出來,團子這幾天都魔障了,每天飛過來看十幾次,和湯靜煣聯系的時候,還在旁邊咕咕嘰嘰告狀,明顯在說妳吃獨食的事兒。”
  “是嗎?我沒吃完。”
  左淩泉收起佩劍,擡眼看了下天邊的秋日後,回身把只剩下三成分量的大魚幹扛出來,快步來到了姜怡跟前。
  雖說只是閉個關,但兩人也是半個多月沒見了。
  姜怡換上了壹套新裙子,上身暖黃上衣,下身則是藍底碎花的褶裙,看起來像是在山下的小鎮上買的,雖然布料普通,也沒有點妝,但容貌天生明艷動人,在秋日斜陽下散發著白裏透紅的光彩。
  姜怡行走間,稍微有點不滿:
  “妳閉關也不知道把玲瓏閣給我,連套換洗的衣裳都沒有,我也不能問皇太妃要吃要穿,若不是在山莊裏翻出點銀子,這幾天都得餓死在外面。”
  “我也不知道會這麽久,讓妳受苦了。”
  左淩泉扛著大魚,目光在姜怡臉蛋兒上徘徊,常言小別勝新婚,心情又非常好,忍不住湊上前,在姜怡的臉蛋兒上親了口。
  啵~
  姜怡正抱怨著,忽然被親,驚得連忙閃開,瞪著眸子道:
  “妳做什麽呀?太妃娘娘就在前面,讓人家看見了怎麽辦?”
  左淩泉面帶笑意:“高興嗎,有點情不自禁。”
  姜怡做出嫌棄模樣,擡手擦了擦臉頰,目光在左淩泉身上轉悠:
  “高興什麽?破境了?”
  “是啊,這魚有點厲害,我現在和妳壹樣,都是六重老祖了。”
  “六重……?”
  姜怡腳步壹頓,捋了片刻才回過味來,有些難以置信:
  “靈谷六重?”
  “嗯哼。”
  左淩泉擡起手來,在道路旁的水渠裏,凝聚起來壹個小水球,在手心懸浮,遞到姜怡的面前:
  “而且還能駕馭水流,厲害吧?”
  “……”
  姜怡瞪著眸子,先是露出驚喜,不過馬上就變成了裏溜溜的模樣,畢竟她連真氣外顯都做不到。
  稍微算了下,兩個人差了十二個小境界,這幾乎都是仙凡之別了!
  “憑什麽呀?我才……妳運氣怎麽這麽好?”
  左淩泉擡起手來,勾著姜怡的肩膀,安慰道:
  “別著急,我想辦法給妳也找壹條能用的魚,保證妳破境跟喝水壹樣快,蹭蹭就上去了。”
  “這可是仙獸,壹百年都不壹定能出壹條……”
  姜怡被左淩泉摟著,碎碎念念抱怨,還用胳臂肘在左淩泉腰間懟了兩下。
  左淩泉哄著未婚妻,不停安慰壹起前往山莊中心地帶。
  半個月過去,碧潭山莊已經空無壹人。
  經姜怡敘述,在血洗山莊的第二天,郡城的官府便封鎖了青泉山,過來做客的江湖人都望風而走,宋馳在鎮子上等了兩天,見他遲遲不出關,已經先行離去。
  原本的唐家族人,不知曉唐鐵瑾父子的所作所為,但幾百條人命背在身上,不可能置身事外,被帶去官府審查,而唐家的產業自然全部充公,用以對受害百姓的賠償。
  左淩泉穿廊過棟,來到山莊中間的荷塘附近,擡眼就看到壹艘做工華美的畫舫在池塘上停泊。
  畫舫的窗口開著,身著金色鳳裙的宮裝美婦,坐在裏面的案幾旁,面前是壹方懸浮的水幕,從外面看不清內容,以神色來看,應該是在忙著公事。
  左淩泉走到荷塘附近,團子便從窗口煽著小翅膀沖了過來,和聞到腥味兒的貓似的,從輪廓上來看,好像又胖了壹丟丟。
  碧眼白貓則乖巧地趴在窗口打量。
  左淩泉把肩膀上的大魚幹拿下來,捧在手裏接住團子。
  “嘰嘰~”
  團子落在碩大的鯉魚身上,看起來確實饞壞了,只是它蹦到唯壹能啃動的魚鰓附近,低頭嗅了嗅,整個團兒都蔫兒了幾分,“嘰嘰~”兩聲,有點不高興。
  左淩泉表情壹僵:“怎麽?曬幹不好吃了?”
  “嘰……”
  團子要吃的顯然不是肉,精華都被抽幹了它吃個啥?
  團子委屈地望了望左淩泉,然後跳到了姜怡肩膀上,留給左淩泉壹個後腦勺。
  姜怡摸了摸團子,輕哼道:“讓妳吃獨食,也不知道給團子留壹口。”
  “嘰~”
  團子深有同感地點頭。
  左淩泉也控制不了,眼見團子沒胃口了,只能把大魚收進了玲瓏閣裏:
  “沒事,以後再給妳找靈獸,算我欠鳥鳥壹條大魚。”
  “嘰~”
  團子聽見這話,才開心起來,用小翅膀指著畫舫叫了兩聲,顯然是想讓左淩泉找上官靈燁餵貓的小魚幹,只可惜左淩泉目前還聽不明白。
  兩人來到畫舫的甲板上,左淩泉從門口垂下的珠簾略微掃了眼——船艙不大,也沒有待客的地方,從陳設來看是女人的私密空間,男人不能隨便往進闖,他便在門外拱手壹禮道:
  “前輩。”
  上官靈燁側坐在案幾旁,用金筆在冊子上勾畫,並未擡頭:
  “感覺如何?”
  “感覺挺好,多謝前輩施以援手……”
  “妳是緝妖司的掛名供奉,為朝廷辦事,舉手之勞不必答謝。”
  上官靈燁從桌子上取出壹張案卷:
  “這次探查大黃嶺的案子已結,酬勞共計壹千八百八十七枚白玉銖,怎麽算的已經和姜怡說過;因情報有誤讓妳涉險,追加為兩千整。妳可有異議?”
  左淩泉得了這麽多援助,還讓上官靈燁留在這裏幫忙護道,都不好意思拿報酬,但瞧見上官靈燁公事公辦的架勢,還是點頭道:
  “沒異議,前輩按規矩辦即可。”
  上官靈燁微微頷首,拿起印章在卷宗上蓋了下,在案幾上排出了二十枚金縷銖。
  姜怡這些日子都在給上官靈燁幫忙,此時挑起珠簾走進了船艙,在案幾旁邊坐下,把神仙錢收了起來,轉頭道:
  “妳還有事兒沒?沒事兒的話就回京城了。”
  “沒事兒了,讓妳們久等了。”
  ……
  幾句閑聊後,小畫舫從荷塘裏飄了起來,速度極快,上升到半空,天上的風也大了起來。
  左淩泉不好進船艙,轉身來到了甲板邊緣,等畫舫升到白雲之上,能瞧見天邊的紅日灑在腳下雲海上,風景倒是世間少有。
  姜怡坐在船艙裏,幫上官靈燁整理著案卷,前些日子每天都和上官靈燁聊天,說些亂七八糟的;不過左淩泉回來後,有點不好意思開口了。
  上官靈燁比兩人加起來還大壹倍不止,沒有私人話題,境界太高修行的事兒也聊不到壹塊兒去,也沒有說話,等把手頭上的公務處理完後,就在軟榻上用小魚幹逗弄團子和貓。
  畫舫的速度很快,千裏路程,回去恐怕最多壹個時辰。
  左淩泉在甲板上吹了片刻冷風後,見上官靈燁閑下來了,想了想開口問道:
  “前輩,像是黑龍鯉這樣的仙獸,還能不能在其他地方找到?”
  上官靈燁把魚幹掰碎放進團子嗷嗷待哺的嘴裏,回應道:
  “仙獸不是找的,能不能碰上全看運氣,黑龍鯉這種功效驚人的更是如此,妳能遇上壹只,說不定就用去了半輩子的福緣,多的就不要想了。”
  左淩泉聽見這話,自然有點失望,又道:
  “那世上有沒有能讓人快速破鏡,又沒副作用的東西?和黑龍鯉類似的?”
  姜怡對這個顯然很在意,看向上官靈燁。
  可惜,上官靈燁搖了搖頭:
  “水主滋潤、木主生長;只有這兩類修士,可以靠天材地寶,在練體期走得快些,其他不行。”
  姜怡眼神有些失望,握著白貓的肉爪爪,詢問道:
  “那其他五行之屬,豈不是很吃虧?”
  “五行只有相生相克,沒有強弱之分;其他五行之屬的天材地寶各有奇效,不過越是好用的東西越是難找。”
  左淩泉微微點頭,也不好多問,便也不說話了。
  上官靈燁看出了左淩泉的心思,倒是主動開口道:
  “妳想讓姜怡走快點的話,可以讓她來太妃宮幫忙,宮裏有個‘燦陽池’,算是小福地,是我以前修煉的地方,不過現在用不上了,壹直空著;姜怡天賦不差,進去修煉速度應當不慢。”
  姜怡眼前微亮,當即就想答應下來,不過想了想,還是先看了下左淩泉。
  左淩泉對此自然沒啥意見,兩家是鄰居,中間就隔著壹道宮墻,幾步路的距離。他拱手道:
  “那就謝過前輩了,被前輩如此厚待,實在不知該如何答謝。”
  上官靈燁把左淩泉當師門青魁看待,找個修行之地只是舉手之勞,姜怡的履歷也確實可以幫她分憂。不過見左淩泉這般感激,她倒也不客氣,順勢就薅起了羊毛:
  “不必答謝,舉手之勞罷了。那條魚妳用完了,皮骨鱗甲若是用不上,可以賣給我,價錢妳自己開。”
  左淩泉明白人情世故,也不在意壹條團子都不吃的魚幹,開口道:
  “前輩這話說的實在生分,這次若沒有前輩相助,我拿不下這條魚,按規矩本就該分前輩壹部分。如今我吃了大頭只能給壹條魚幹,心中都覺得慚愧,那好意思再提神仙錢。”
  “是啊,太妃娘娘妳太客氣了。”
  上官靈燁見宗門新人如此上道,微微點頭……
  ……
  ……
  畫舫的速度很快,月亮剛從天邊升起之時,畫舫已經飛過了落魂淵,燈火如潮的巍峨雄城出現在了眼前。
  臨淵城上空是禁飛區,不過上官靈燁顯然不在此列,畫舫直接飛到了皇城的上空。
  左淩泉從甲板上往下看去,能瞧見自家的宅院,但距離太遠,又有金龜陣的遮擋,瞧不見婉婉和靜煣,只能隱約看見東西廂亮著燈火。
  畫舫很快飛到了太妃宮內,尚未在天璣殿外的廣場上落下,便有宮女魚貫而出,在下方迎接。
  左淩泉不是第壹次來太妃宮,還瞧見了上次找貓的三個小宮女。他從畫舫上跳下來,站在廣場上等著上官靈燁和姜怡下船。
  只是上官靈燁還沒從艙室裏面出來,後面的天璣殿裏,就跑出來壹個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漢,大步飛奔,踩得地面‘咚咚——’作響。
  左淩泉回頭看去,從誇張的身形上認出了是司徒震撼,懷裏抱著小山壹樣的卷宗,摞起來比腦袋還高,遙遙還開口道:
  “左公子,妳要查的事情,我……我們皇太妃娘娘,幫妳找到了些線索。”
  左淩泉聞聲自然驚喜,連忙走到跟前,把和他差不多高的卷宗接過來:
  “辛苦震撼兄了。”
  司徒震撼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辛苦的是皇太妃娘娘。”
  上官靈燁帶著姜怡從畫舫上飄了下來,落在兩人跟前,掃了眼堆積如山的卷宗:
  “找到線索直說即可,何必全搬出來?”
  司徒震撼面容嚴肅,認真道:
  “我不搬出來,左公子怎麽知道太妃娘娘廢了多大精力?為了找這些卷宗,娘娘安排手下在卷宗庫裏呆了近壹個月,不眠不休不吃不喝,翻了二十余萬卷卷宗,壹個名壹個名字地核對……”
  上官靈燁眼神意外,忽然發現這師侄長腦子了,看來‘讀書使人明智’不是壹句虛話。
  她掃了眼比左淩泉還高的卷宗,詢問道;
  “找到了什麽線索?”
  姜怡對小姨的事兒自然關心,自己從卷宗上面拿了壹本下來翻看。
  司徒震撼認真道:“線索不多。最早壹次是三十年前九宗會盟,老祖蒞臨皇城上空,吳尊義和同夥……友人鄧玉封,在地文坊集市擡頭打量時,沒有行禮,被出身鐵鏃府的巡捕,找理由抓進牢裏蹲了七天,留了案底……”
  ??
  左淩泉壹楞。
  姜怡眼神也是如此——她在棲凰谷,聽四師伯牛吹得震天響,可從來沒聽過被巡捕抓去蹲牢房的事兒。
  上官靈燁則聽的有點不耐:
  “直接說去向,這些瑣碎事說了沒意義。”
  司徒震撼好不容易把消息翻出來,豈能直接略過去,哪怕師叔開口催促,還是壹字不漏的把吳尊義在京城周邊的動向說完了,然後才道:
  “……九宗會盟開始後,吳尊義未能入九宗,不過其在煉器師的切磋中,表現不錯,材料被做手腳的情況下,臨陣磨槍自行修改煉器法子,成功煉制出了壹件兒勉強能用的法器;雖然水平不高,但此舉難度極大,所以被記錄了下來。”
  吳尊義本就是棲凰谷丹器房的弟子,但聽說其真的會煉器,左淩泉和姜怡都有點意外。
  上官靈燁輕輕頷首:“臨陣修改煉器之法,若不是早有準備,就是天賦極高,被什麽宗門挑走了?”
  司徒震撼搖了搖頭:“九宗會盟人太多,沒入九宗內門的不會記錄,不過後來幾年,臨淵港發生了壹次糾紛——鋪子售賣的法器出現紕漏,被修士找上門鬧事兒。緝妖司去處理,法器產地是灼煙城,煉器師署名為雷弘量,實則為學徒代工,經查驗,學徒名字就叫吳尊義,以先前的記錄來看,不像是重名。”
  “灼煙城……雷弘量……”
  上官靈燁聽到這裏,眸子微微瞇了下。
  左淩泉詢問道:“灼煙城是什麽地方?九宗裏面好像沒這家。”
  司徒震撼解釋道:“灼煙城是天帝城下宗,位置在大燕朝境外,山上山下都管不了那邊,所以沒有任何記錄。”
  左淩泉還想再問,旁邊的上官靈燁,先開口道:
  “其他的,他也不知道。妳們先回去吧,明天再過來,我去查下卷宗,給妳灼煙城確切的消息。”
  左淩泉的情報能力,自然沒有大燕皇太妃強,見此也不瞎問了,拱手告辭。
  姜怡把蹲在白貓背上的團子接回來,團子還有點不想走,蹲在姜怡的肩膀上,沖著上官靈燁“嘰嘰~”了兩聲。
  上官靈燁挺喜歡團子,擡手拋出了壹盒出自望海樓的深海小魚幹,然後抱著白貓走向了天璣殿。
  左淩泉對蹭吃蹭喝的團子有點無奈,捧過來想訓了兩句,哪想到團子入手,竟然還帶著點淡淡的女兒香。香味不是姜怡的,他蹙眉道:
  “妳不會又往人家懷裏鉆了吧?”
  “嘰~”
  團子點頭,還張開小翅膀比劃了下。
  左淩泉起初還不明白意思,瞧見團子示意姜怡的胸脯,才明白應該在說:‘這麽大,比小怡軟和多了’。
  ?!
  左淩泉趔趄了下,連忙松開了手;團子自由落體,差點摔在地上。
  姜怡不明所以:“妳把它丟了作甚?摔了怎麽辦?”
  團子飛起來落在姜怡的肩膀上,歪著頭,也不明白左淩泉怎麽‘嫌棄’它了,委屈巴巴地‘嘰~’了壹聲。
  左淩泉哪裏好意思解釋,笑著打了個哈哈,就帶著姜怡快步出了宮門。
  ……
  另壹側。
  上官靈燁走上宮殿的臺階,澄澈雙眸有點出神,似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
  司徒震撼目送少府主離開後,小跑著跟在了後面,詢問道:
  “師叔,灼煙城有問題?”
  上官靈燁回憶了下,才輕聲道:
  “多年前緝妖司清剿了壹名野修,得到壹件法寶,屬於‘邪器’,上面沒有標註出處。”
  司徒震撼微微皺眉。
  ‘邪器’的意思,是煉制方法傷天害理、或者作用傷天害理的法器,就比如吞噬凡人魂魄的‘聚魂幡’,和散播瘟疫的‘千蟲蠱’等等,動輒禍及數十上百萬凡人,在整個玉瑤洲都是禁絕之物。
  “能在明處繳獲壹件兒,暗中流傳的肯定不下百件兒,這種‘邪器’,莫非是灼煙城煉制的?”
  “我本以為是從九宗之外流傳進來,但邪器中的精金,產自鐵鏃洞天,只可能是九宗內的煉器宗門……
  ……妳方才提到雷弘量,我才想起雷弘量的師祖,是百年前天帝城的壹個煉器鬼才,本來名聲挺大,最後忽然銷聲匿跡,甚至被天帝城除名……
  ……九宗除名,不是驅逐就是處死,宗內能用這種刑罰,必然是犯下不可饒恕的大錯;而煉制邪器會動搖天帝城三元老的地位,是有可能被處以此刑的。”
  司徒震撼琢磨了下,輕輕點頭:“那師叔的意思,是讓少府主順便去查這事兒?”
  “九宗只有我鐵鏃府敢去查天帝城下宗,灼煙城若是有鬼,必然防著入境的鐵鏃府修士。”
  上官靈燁回頭看了眼左淩泉遠去的背影:
  “九宗境內,除妳、我、老祖之外,連左淩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鐵鏃府的人,帝詔尊主來了都看不出破綻,是完美的探子。”
  “還真是……不對,許墨知道少府主的身份,若是走漏了消息。”
  “許墨還在澤州遊山玩水。聽說許墨對雲水劍潭的壹個女修有興趣,妳編個假消息,以那女修的口氣,約許墨去海外孤島上看日出。這樣事後伏龍山問起來,許墨會自己找借口解釋為什麽失蹤,不會牽扯到我們。”
  司徒震撼渾身壹震:“師叔,這不太好吧?”
  “那妳想辦法讓許墨自願消失幾個月?”
  “呃……許墨可是伏龍山青魁,腦子肯定不傻,要是不信怎麽辦?”
  “先聯系那個女修,說許墨在海外孤島等她,礙於許墨的身份,人家肯定會去見壹面。這樣消息就是真的了。”
  司徒震撼瞪著銅鈴般的眼睛,驚為天人,想贊嘆幾句,肚子裏卻沒啥墨水,只能認真道:
  “師叔,我鐵鏃腦子共壹石,老祖獨占八鬥,您占兩鬥。”
  ??
  趴在上官靈燁懷裏的碧眼貍奴,擡起腦袋,滿頭問號。
  上官靈燁也是眉頭壹皺:
  “妳是說,其他師兄弟都沒腦子?”
  “什麽叫其他師兄弟沒腦子?說的我有壹樣!”
  司徒震撼壹拍大腦袋:
  “有老祖和師叔在,有腦子我們都不用……”
  “滾!”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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