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青雲城

　　江風簌簌，渡船隨波而下。
　　左淩泉長劍背在身上，左側腰間掛著兩把彎刀，站在船頭，眺望波光粼粼的江面。
　　大江名青瀆，也是雲水劍潭青瀆尊主的尊號，自大燕朝北嶽而起，直至雲水劍潭入海，白鹿江也是其支流之壹。
　　而栓龍港名字的來歷，倒也簡單。
　　走江大蛟，入海為龍。
　　栓龍港附近的江道，拐了壹個急彎，很多年前有壹只老蛟攜洪流走江入海，至此處不小心壹頭沖上了岸，尚未回頭，就被荒山尊主仇泊月熱心‘搭救’，捆著帶回了荒山，拴龍港就此得名；那條倒黴老蛟，也正是上次在大丹朝上空露頭的那壹條。
　　嚴格來說，這份大機緣應該屬於青瀆尊主，但修行壹道就是如此，天造之物、先到先得，跑慢壹步便怨不得誰。
　　渡船破浪而行，速度極快，卻十分平穩，沿江兩岸的景色飛速後退，不過片刻間已經遠離了栓龍港。
　　甲板之上，基本全是武修，和左淩泉壹樣，滿身都背著兵刃，也就幾個走拳腳路數的武修稍顯灑脫，不過腰間也掛著符夾、腰牌等雜物。
　　土匪趕集似的場景，和左淩泉幻想中的仙人世界天差地別，他掃了幾眼後，又問出了那個心中藏了很久的疑問：
　　“程老哥，修行壹道，有沒有那種……嗯……儲物袋，就是外表只有荷包大小，卻能把兵刃法器放進去的東西。”
　　程九江迎風而立，靈谷四重的修為，站在壹群小修士之間，也算鶴立雞群。他聞言思索了下：
　　“淩泉老弟形容的，恐怕是在大天地之間開辟壹個小洞天，這等神通，估計只有上官老祖那種級別的仙人才能做到，有也見不著。不過存放東西的物件，我倒是聽說過……
　　……幽篁巔峰的修士，能掌控五行，萬物皆分五行，所以能掌控萬物。聽說天地城的高人，能將掌控萬物的神通，放在壹種名為‘玲瓏閣’的寶物之中，這樣隨身物件就能縮小放入其中。那些個真正的仙人仙子，出門在外都是輕裝簡行，不會背包裹行囊，想來就是帶著類似的物件。”
　　左淩泉聽見真有，自是詢問道：
　　“這種物件，哪裏能弄到？出門在外帶壹堆兵器，感覺壹點都不仙。”
　　程九江呵呵笑了下：“我等本就不是仙人，自然仙不起來。那種寶物，估計九宗內門弟子才有，臨淵城或許也能弄到，不過在這裏肯定買不到了，估計也買不起……”
　　……
　　湯靜煣站在左淩泉身側，身著藍底白花的褶裙，做市井小娘打扮，手裏捧著毛茸茸的團子；團子迎著江風，白色絨毛被風吹得飄飄蕩蕩，看起來很是愜意。
　　聽見兩人閑談，湯靜煣似懂非懂，插話道：
　　“聽起來好方便，估計也不怕火燒，裝銀子肯定合適；銀子多了就帶不走，只能兌成銀票，銀票壹燒就沒了，而且跑到外面來，票號這邊的錢莊不認，用都用不了。”
　　左淩泉輕輕笑了下，湊到跟前，擡手摸了摸團子的腦殼：
　　“我也是這麽想的，這次出來，家裏給我裝了三馬車現銀，結果根本帶不走，最後還是只能帶了點碎銀子出來，撿了壹路破爛。”
　　湯靜煣不在姜怡跟前，又恢復了往日的開朗與親和，輕輕切了聲：
　　“嘚瑟~姐姐知道妳家大業大，我壹個市井酒娘，肯定和妳比不得。”
　　左淩泉有些無奈，稍作回想，詢問道：
　　“對了，湯姐方才說能幫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湯姐入靈谷了？”
　　湯靜煣近幾個月壹直在修行，自從九鳳殘魂離開後，身上的限制好像也沒了；天賦異稟之下，修行速度比左淩泉這些凡人誇張得多，根本沒有瓶頸關口，真氣煉滿就破境，兩個月下來已經沖到了煉氣六重，和剛剛有所突破的姜怡齊平了。
　　不過這些事情，湯靜煣也知道輕重，從來沒告訴任何人。見左淩泉問起，她只是把袖子拉起來，露出潔白皓腕，伸到左淩泉面前，讓他查看。
　　左淩泉瞧見湯靜煣不聲不響，把手偷偷伸到他的跟前，自是想歪了，自然而然的握住了柔滑溫熱的纖手：
　　“怎麽啦？”
　　？
　　湯靜煣表情錯愕，稍微楞了下，才反應過來，眼神惱火，連忙抽手在左淩泉肩膀上打了下：
　　“臭小子，妳做什麽？我讓妳號脈，妳還占起姐姐便宜來了？妳……妳信不信我告訴公主？”
　　“呃……”
　　左淩泉表情壹僵，連忙做出正經模樣，按住了湯靜煣的手腕：
　　“我看看哈……咦？！”
　　左淩泉眼神震驚！
　　湯靜煣抽回小手，把袖子拉了下來，她就知道左淩泉會驚訝，輕聲道：
　　“鳳凰被搶走後，我就發現煉氣特別快，唰唰唰就成現在這樣了。除此之外，我還感覺有點怪怪的，那個死婆娘，吃了大鳳凰好像噎著了，還剩壹點吞不下去，然後我就能順著那壹點，感覺到那死婆娘的位置，那死婆娘還不讓我看，把自己捂得嚴嚴實實……”
　　“……？”
　　左淩泉聽著輕聲訴說，感覺和聽天書似的，琢磨半晌才捋清楚意思，他擡眼看了看天空：
　　“她在什麽地方？不會在附近吧？”
　　湯靜煣感覺其實也模模糊糊，而且時有時無，她搖頭道：
　　“在好遠的地方，天涯海角壹樣，她看我，我能感覺到，已經好多天沒註意我了。”
　　“哦……”
　　左淩泉似懂非懂地點頭，聽見這話也稍微放心了些，輕聲道：
　　“湯姐，妳別老叫死婆娘，怪嚇人的。”
　　“我就叫，誰讓她搶我東西，她要打我早打我了，光腳不怕穿鞋的，我才不怕她……”
　　“唉……”
　　“小左，妳是不是害怕？”
　　“我怕什麽？光腳不怕穿鞋的……”
　　……
　　……
　　瑣碎閑談間，渡船順流而下劃過青瀆江，逐漸來到沿江而建的青雲城附近。
　　青雲城的規模和東華城相差無幾，附近的江面上還飄著白色雲霧，乘船劃過江面，周邊雲霧繚繞，還真有幾分身處雲海之上的玄妙之感。
　　程九江不是第壹次來，湊到跟前介紹道：
　　“別被這花裏花哨的表象騙了，也就是普通的‘化霧術’，青雲城沒有護城大陣，只能搞這些虛頭八腦的撐門面。咱們棲凰谷的護宗大陣，才是真厲害，只要會操控，把整個宗門隱匿於山野間都沒問題，凡人走到跟前都看不到。”
　　左淩泉和湯靜煣壹樣初來乍到，看什麽都覺得很玄妙，聞言倒也沒顯出不屑之色，只是詢問道：
　　“青雲城聽說有幽篁老祖坐鎮？”
　　程九江點了點頭：“裏面的張家有個老祖，尊號‘赤發老仙’，本身是鑄劍師，那把法寶品階的寶劍，也是他鑄出來的，修為也高，很多年前已經踏入‘壹元境’，不知道如今躋身兩儀境沒有。”
　　幽篁境修士分五重，修士各自五行所屬不同，煉化五行的順序也不同，因此幽篁五境，被稱為‘壹元、兩儀、三才、四象、五行’，代表掌控五行之力的數量。‘壹元境’便代表煉化了壹種五行之屬的本命物。
　　左淩泉近些日子，也了解過這些，微微點頭：
　　“既然是鑄劍師，那估計是能掌控五行之火了。”
　　“赤發老仙確實是控火的修士，在這片地帶也算壹方霸主，不過年紀有點大，早已不問世事；青雲城坐鎮的，應該是三大家的家主，最厲害的是赤發老仙的兒子張寅烽，靈谷七重的高人，已經能隔空禦物，戰力同樣不容小覷……”
　　……
　　幾句話的工夫，渡船穿過雲霧繚繞的江面，在青雲城外的碼頭上停靠。
　　碼頭旁邊站著不少身著制式袍子的年輕子弟，待踏板放下便上前迎接，還有管家之類的人物在旁邊唱名：
　　“十裏劍狂胡逸到！”
　　“獅子山主柳真人到！”
　　……
　　渡船之上的人，聞聲也都是笑意盈盈，下船與迎接的人客套，想來都是青雲城周邊有些名望的修士。
　　左淩泉沒半點名聲，自然沒這等待遇，帶著湯靜煣，和程九江壹道，從小道進入了青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