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為後

鵲上心頭

歷史軍事

三月春淺,正是乍暖還寒。
付巧言披著半舊不新的藕荷襖子,正垂首站在隊伍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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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急病

宮女為後 by 鵲上心頭

2024-10-9 20:54

  除了王皇後, 後宮的娘娘們平時很難知道乾元宮的事。
  宮人們也只隱約知道這次是文惠郡主要和親烏韃, 然後便是兩位年紀小些的皇子封了郡王。
  先不說七皇子是貴妃幼子, 那從來都是宮裏的紅火人。倒是壹直默默無聞的八皇子如今剛剛束發,仍住在外五所, 卻壹下子成了朝廷裏年紀最小的壹位郡王了。
  便是因著他,景玉宮也壹下子就紅火起來。
  這宮裏的事兒是極不好說的。
  妃主娘娘們前半生靠的是家世聖寵,後半生靠的卻是兒女。
  淑妃在宮裏安靜了壹輩子,到了卻熱了竈。
  前頭幾日是幾位妃娘娘看望她,後來又有幾位嬪娘娘過來“說家常”,景玉宮好生生忙活了十來天,才終於接待完了這壹波貴人們。
  剩下的小主自是沒資格來的,即便是厚著臉皮來燒熱竈來, 也多半只能坐在茶室裏由著沈福接待壹二,輕易是見不到淑妃的。
  付巧言是淑妃身邊伺候的人, 待人接物上壹貫也很仔細,她精神尚可,倒是這幾日忙活下來身上有些不好了。
  這壹日午後是順嬪娘娘到訪, 她是壹貫知道些情趣,往日裏同淑妃也是多有走動的,這般來了才不顯得尷尬。
  因著是熟面孔, 淑妃便沒選茶室,直接在書房同她擺了茶果點心敘話。
  付巧言挺直腰背站在門邊,昏昏沈沈的都要聽不清淑妃在說些什麽了。
  前幾日來的娘娘們跟淑妃也不過就是點頭之交,淑妃便只在茶室見她們, 那邊用的是炭盆,不如燒地龍的書房暖和。
  連著站了幾日下來,付巧言鐵打的身子也要經受不住。
  白日裏挨了凍,晚上睡不好覺,這壹日日熬下來,便就不小心病倒了。
  期初她只覺得手腳冰涼渾身冒虛汗,後頭就日日頭疼目眩,再到後來喉嚨都跟著火燒火燎,講話都有些難。
  身上熱壹陣冷壹陣,難過極了。
  但她卻又不敢同福姑姑講。
  宮裏頭宮人生了重病多半要被挪到永巷去,治得好治不好的,都再難回到主子跟前伺候。
  她好不容易從永巷出來,見了景玉宮的好,自然是不想回去的。
  索性同屋的桃蕊姐姐和雙生子都同她有了情分,桃蕊還特地求了人給她弄了點姜湯,好歹壓了壓病情。
  然而病來如山倒,這壹天壞過壹天,付巧言的心也漸漸涼了。
  也就是最近淑妃要接待這多認識的不認識的娘娘們沒空管她,要是還跟往日壹般在書房伺候她讀書,壹張口便能被聽出來。
  付巧言正恍惚在那裏,想著要不要同福姑姑交代壹二。
  福姑姑壹向很和氣,說不得能寬余她在屋裏休息兩日。
  她正想著,不妨淑妃叫她:“巧言,去取我那本《荷花遊記》來。”
  付巧言正雙耳嗡嗡作響,半天也沒聽清淑妃在說些什麽。
  她心裏頭著急,壹張雪白的小臉急得通紅,只得“噗通”壹聲跪在地上狠狠磕了個頭,才努力壓著嗓子道:“還請娘娘責罰,奴婢未曾聽清。”
  淑妃微微皺起眉頭,卻並未生氣,只好脾氣道:“這壹驚壹乍的像什麽樣子,我說去取那本《荷花遊記》來。”
  這壹句付巧言努力聽清了,知淑妃沒責怪意思,她忙又磕了個頭:“娘娘慈悲,奴婢這就去。”
  她說著,撐著酸軟的雙腿站起來,步履匆匆往書屋裏頭走。
  倒是順嬪詫異地看了她壹眼,回頭笑道:“幾日沒來,這丫頭倒是更俊俏了。”
  淑妃淡淡笑笑,打趣道:“這日子壹天天難熬著呢,我還不找個漂亮點的小丫頭陪我紅袖添香,要不然得多寂寞。”
  順嬪頓了頓,嘆了口氣:“可不是嗎?要不是那兩個年紀還小,我還有個操持的事兒,這日子也是寂寞呢。”
  順嬪如今也是三十多的年歲了,早幾年誕下雙生兒時也好生紅火過,那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如今早就看不見了。
  孩子們大了,她老了,皇上便也就不總來了。
  她是柔順性子,做不來那阿諛奉承的事,別人不來奉承她,她也就漸漸閉了宮門守著孩子過。
  因著跟淑妃脾性相合,兩人倒也漸漸有了些來往,壹兩月來也能坐壹起喝喝茶談談天。
  淑妃跟前的這個小丫頭她見過好多次,確實姿色出眾,她壹眼便記住了。
  “這丫頭,及笄了吧?”
  付巧言新換了發髻,壹看便是十五了。
  淑妃笑笑:“是呢,我這宮裏的小丫頭們,就她年紀最小。”
  順嬪遙遙看了壹眼付巧言的窈窕背影,思索片刻道:“姐姐別怪我事多,只我來的次數多,見她也多,倒是覺得這丫頭……挺合適的。”
  她說的很含糊。
  合適什麽呢?她沒有細講。
  但兩個人是心裏都有數。
  光看樣貌,她確實同八皇子十分相配,加之她仔細看過,這個小宮人穩重大方,有理有度,實在是很難得的。
  她是宮裏主位裏資歷最淺的,家世樣貌都很壹般,如果不是生了雙生子,可能熬到今年這歲數才能做到主位。
  且說她的壹雙兒女已是皇子公主裏年紀最小的了,說不定在兄長手下過活的時間更長壹些,至於是哪位兄長就有些說頭了。
  她壹向同淑妃親近,也多熟悉榮錦棠,她心裏是很偏向八皇子的。
  前頭的幾個,除了老二老三各有各的問題,以隆慶帝的性格必不會這樣選。
  但如今老二沒了,老三……壞就壞在他母親是貴妃。
  蘇蔓或許覺得這個貴妃的身份能讓他兒子比其他皇子高貴,但在順嬪看來卻恰恰相反。
  王皇後出身瑯琊王氏,是世家中的世家,當年王皇後的父親為了鼎立皇上才出山做閣老,十幾年來壹心只為皇上辦事,壹到年紀立即就致士了,多壹天都沒留在安和殿。
  王氏雖與出敬淑皇貴妃的謝氏壹般都是世家大族,但他們並未設立子弟不許為官的族規,不過幾代以來卻都拒了閣臣官位,最多只到六部尚書。
  為了皇上這把龍椅能坐穩,王家很是出了力,除了女兒做了皇後,其余的真的沒有多少實惠。
  為著這個,皇上也不會叫貴妃生出的皇子做太子,將來他走了,貴妃成了太後,那王皇後又該如何在新帝手下討生活?
  隆慶帝從來都是念舊的人。
  他能念著王皇後的好,也念著敬敏皇貴妃的,且看三公主婚事那般波折,最後還不是幾位公主裏嫁的最好也是最舒心的?
  更不用說早逝的元後沈氏了。
  且看前日裏鸞鳳宮裏熱火朝天,貴妃蘇蔓那神采飛揚的樣子仿佛就在眼前。她怎麽不去想,主持公主和親確實是大事,可上京防務依舊捏在沈家手裏,捏在八皇子手中。
  越是因為旁觀者清,她才越能看清壹二。
  是以對景玉宮的態度她又加了幾分親近。
  淑妃仿佛是未覺出這些事的裏裏外外,她還同以前壹樣詩詞歌賦那般過日子。只不過皇上近日來臥病在床,她比以前憂心不少,人確實有些清減了。
  淑妃聽她這般說,拍了拍她的手:“好妹妹,我知妳關心我和棠兒,巧言……再看看吧。現在說什麽都還早。”
  順嬪楞了壹下,見付巧言已經取了書回來,便止住了話頭。
  剛才淑妃並未否認。
  可付巧言已經及笄了,這年紀在宮裏其實不算小了。榮錦棠也不過才十六歲,兩個人的年紀是很相配的。
  付巧言沖兩位娘娘行了禮,把已經裝好的書盒雙手捧著放到桌上,這便又退到門邊。
  她知道自己發熱了,這會兒甚至都有些神誌不清,可她卻不能顯出半分來,只能強撐著等晚上回去休息。
  順嬪看了壹眼放在桌上的紫檀喜鵲登枝書盒,又給淑妃使了個眼色。
  淑妃只是讓付巧言取書,她自作主張包好盒子,還選了壹個順嬪最喜歡的雕花,確實懂事又貼心。
  見她作怪,淑妃用手指了指她,輕輕點了點頭。
  “不急……什麽都不急的。”
  因著晚膳壹向不用付巧言伺候,等順嬪走了以後付巧言便去了外頭找寒煙,同她說自己身體不適,想早些回後頭。
  寒煙壹貫爽快,點頭便叫她回去了。
  當天夜裏,付巧言便發起了高燒。
  雙蓮是被她說的胡話驚醒的,起來壹看付巧言壹張小臉通紅,臉上都是汗水。她皺著眉頭呻吟著,仔細聽似乎在喊“爹娘”。
  這麽看著實在是有些嚇人了,雙蓮趕緊叫醒了桃蕊,可桃蕊手裏也沒有藥了,她壹咬牙,對雙蓮說:“妳且先看著她,用濕帕子給她擦擦臉,我去求求福姑姑。”
  雙蓮有些猶豫:“姐姐,這……”
  桃蕊狠搖了搖頭,艱難道:“即便只能挪出去,也得把命保住。她這樣子明日裏必伺候不了娘娘,到時候再說就不好看了。”
  她說著披上鬥篷,壹頭紮在寒冷的冬夜裏。
  沈福這會兒已經歇下了,今日是兩個大宮女守夜,她可以安安穩穩睡個好覺。
  正做著美夢呢,便傳來敲門聲:“福姑姑,福姑姑,有要事。”
  沈福猛地驚醒了。
  “誰?何事?”
  她壹邊說著,壹邊披上衣服下了床。
  景玉宮如果不是大事,宮人們可不敢大半夜叫醒她。
  外面桃蕊壓低聲音道:“姑姑,我是桃蕊。”
  沈福拉開門,叫她進了來。
  桃蕊只穿了外衣和鬥篷,這會兒披頭散發的,看起來十分倉皇:“姑姑,我屋的付巧言不太好了,燒得很厲害,已經開始說胡話了。”
  她哀聲道。
  沈福心裏壹驚,忙說:“怎麽不早說?”
  桃蕊壹下子跪倒在地上:“姑姑,巧言那丫頭膽子小,她不敢說自己難受,這才拖了些時日。但她沒有壞心,求姑姑賞些藥來。”
  桃蕊來就是來求藥的,沈福作為景玉宮的大姑姑,手裏很是有些好東西。她也沒別的宮裏姑姑那般不講情面,對下面的小宮女還是挺回護的。
  付巧言這壹年來在景玉宮很得人喜愛,沈福對她也還算和煦,桃蕊就是仗著這個才敢來求。
  沈福皺起眉頭,只道:“妳等我壹下,我這就回來。”
  桃蕊壹楞,轉頭邊看她頭也不回出了屋子,往正殿走去。
  “姑姑……”桃蕊呢喃著,“救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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