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8章 父子交心

　　再仔細壹看，龍人分身恍然。
　　出現在他面前的，雖然是壹位龍人蠱仙，但並非龍公，只是面貌酷似而已。
　　“即便如此，此人恐怕和龍公也是關系密切。只是不知道，是否是我這個身份的父親呢？”
　　方源正想著，這位龍人蠱仙走到了他的面前：“吳帥！妳好大的膽子，我告訴妳多少次，不要惹是生非，不要招惹他們！妳倒好，居然這壹次又贏了他們。妳可知道，那張雙、陳副都是本門太上長老的嫡親血脈！”
　　酷似龍公的龍人蠱仙，神情十分嚴肅，目光噴火壹般。
　　剛剛還雀躍歡笑的龍人少年們噤若寒蟬，大氣都不敢喘，紛紛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可見他們的父親在他們心中，威望甚高，平時管教極其嚴厲。
　　方源並不能確認他和這位龍人蠱仙的真正身份，因此只能學習其他龍人少年，壹樣低頭沈默。
　　龍人蠱仙越加憤怒，伸出手掌，敲了壹下方源的後腦勺，用力之大，幾乎要把方源打個跟頭。
　　方源踉蹌了壹下，猛地向前跨步，這才穩住身形。
　　“吳帥，跟我走，到我的書房來罰跪！”龍人蠱仙冷哼壹聲，轉身即走。
　　方源回首看了壹眼龍人少年們，他們壹個個看向方源，流露出同情、愧疚、慶幸之色。
　　“看來只有跟著這位龍人蠱仙走了。”方源心中暗想，低頭緊隨上去。
　　走了僅僅幾步，周圍的天地就陡然發生了變化。
　　下壹刻，方源置身在壹間書房當中。
　　書房頗大，落地的花瓶精致華美，書桌長達壹丈，桌面寬闊，旁邊擺放著筆墨紙硯，而中央則是草創壹半的橫幅大字，只有三個字——“龍行天”。
　　“拿到這個龍人蠱仙，叫做龍行天？不對，看著篇幅和後面的空白，顯然還有壹個字。”方源心中壹動。
　　就在這時，他的耳畔傳來嚴厲的喝責：“孽子，還不給為父速速跪下！”
　　方源擡起頭，便見那位龍人蠱仙站在書桌後，盯著他，神情十分嚴肅冷酷。
　　方源翻了個白眼，心道：“妳早這麽說，我就知道妳和我的關系了。”
　　當即十分幹脆，啪的壹下，雙膝跪倒在地。
　　龍人蠱仙楞了壹下，旋即冷笑道：“妳這次認錯的態度，倒是很有長進啊。”
　　“不敢，父親的教誨自然有理。孩兒年幼無知，不能盡懂父親的苦心，還望父親贖罪！”方源當即敷衍起來，不過表情甚是貼切，給人誠懇的感覺。
　　龍人蠱仙不由又楞了壹下，笑聲更加冷酷：“哼！表面恭順，內裏桀驁，居然敢敷衍為父！該打！”
　　說著，他就拿起書桌邊上的鎮紙，狠狠地敲打方源的後輩。
　　那鎮紙乃是金鐵質地，長條狀，邊角硬直，又厚又重。本來是壓在橫幅大紙的兩邊，令其平整的。
　　書桌中央的大紙，和正常的門匾差不多大小，可見鎮紙的規格。
　　這鎮紙打在方源的後背，頓時壹陣劇痛，令方源的魂魄底蘊猛地下跌壹大截。
　　偏偏方源還不能反抗，在這夢境中，他根本不是龍人蠱仙的對手。
　　不過方源也很狡猾，順著被打的力道，撲通壹聲栽倒在地，額頭碰到地板，發出咚的壹聲悶響。
　　他呻吟壹聲，又跪直上半身，齜牙咧嘴，劇痛難忍，偏偏又要拼命忍住的樣子。
　　龍人蠱仙到底是他這個身份的父親，見到這樣，心裏也不由地浮起壹股情緒：“我剛剛那壹下是不是打得有點重了？”
　　“唉！”他長長地嘆息壹聲，坐到椅子上，隔著書桌，盯著跪在地上的兒子。
　　他深切地道：“吳帥，妳是我最優秀的兒子，奴道的天賦百年難得壹見。我悉心栽培妳，教導妳，為的就是讓妳成人成材。妳倒好，把我的教誨都拋之腦後。我告訴過妳多少次了，不要和他們那些人爭執啊。”
　　“妳是壹個天才，妳的眼光已經遠超於同齡的人。如今的局面，我早就給妳闡述過，門派高層越加不滿我們龍人壹族的壯大。為父雖然是太上長老，看似威風，但終日都受著排擠。”
　　“妳雖然鬥贏了陳副、張雙，但必定惹惱了他們身後的蠱仙。這些人族蠱仙必然不會給我什麽好臉色的，對於龍人壹族必然會更加嚴苛。”
　　“妳贏了壹口氣，但卻損害了整個龍人壹族的利益，更激化了門派中的矛盾。妳真是太亂來了，做什麽事情都不去想後果！實在是太令為父失望！”
　　“為父打妳，也是為了妳好，為了整個龍人壹族，為了門派的和諧安定，妳明白為父的苦心嗎？”
　　方源剛想要順口回答出“明白”二字，但壹瞥龍人蠱仙的眼神，頓時心中壹凜。
　　龍人蠱仙的目光看似柔和，但內裏深處卻藏著壹絲冰冷。
　　也就方源這種老於世故的人，方能看得清楚。
　　壹瞬間，方源心中提起十二分的警惕，急速思索，各種線索在他的腦海中上下翻騰。
　　他這壹次探索夢境，雖然有本體在外保駕護航，但魂魄肉身都進入夢中，根本就沒有失敗的機會。
　　失敗壹次，就會喪失成為龍宮之主的資格。甚至，還會身死道消。
　　當然，本體是不會走勢不管，但那樣壹來，本體出手，必然和前世龍公的處境壹樣，引起的動靜太大。
　　為了最大的利益，方源願意承擔這樣的風險，所以他更要小心謹慎。
　　“這個問題看似普通，搞不好就是這壹幕夢境的關鍵。我若是回答錯了，那就是失敗的下場！”
　　“我的分析，應當沒有錯……就這麽辦！”
　　想到這裏，方源眼中閃過壹抹刀劍般的銳芒。
　　他擡起頭看向龍人蠱仙，臉色自然變化，嗤笑壹聲道：“父親為我著想，孩兒感恩。但父親為了大局的苦心，甘心忍耐，孩兒卻萬萬不能認同。”
　　“孽子！竟然還執迷不悟！”龍人蠱仙頓時大怒，直接站起身來，壹手抓住書桌上的鎮紙。
　　方源忙道：“父親要打孩兒，就算把孩兒當場打死，孩兒也絕不會怨恨父親壹分壹毫。但父親啊，妳這樣委屈求助，卻是對大局無異，害了整個龍人壹族！”
　　龍人蠱仙雙眼噴火，拿著手中的鎮紙，指著方源，口中呼喝起來：“好膽！居然敢指責父親的不是！好，我給妳壹個機會，妳倒是說說看，為父哪裏錯了？”
　　方源心中越發篤定，徐徐而談：“父親！我們龍人難道就壹定要屈居於人族之下嗎？我們有天資，有才情，生來就有奴道的道痕，他們人族有什麽？”
　　“我們不需要蠱蟲，單憑自身的體魄，就有強大的體能、力量、恢復力。”
　　“我們的身軀堅硬，我們的爪牙鋒銳，而人族卻是脆弱至極。”
　　“在看看壽命，我們的壽命天生是人族的十倍、百倍！我們活著，而和我們同齡的人族，卻是早已經老去、死亡。我們甚至不需要對付他們，他們自己就老死了！”
　　“我們龍人天生如此優秀，更難能可貴的是，我們相互團結在壹起，彼此認可，絕不像人族那般勾心鬥角，熱衷內鬥！”
　　“父親妳在門派中的貢獻，有目共睹。我這壹次賭鬥勝了，難道我就應該故意輸嗎？”
　　“憑什麽他們這些人族就這樣看不起我們，這樣苛刻地對待我們！我們龍人應該有更高的地位！”
　　“甚至，這些凡夫俗子才應該在我們龍人之下！！”
　　“放肆，妳太放肆了！”龍人蠱仙狂怒，快走幾步，繞過書桌，舉起手中的鎮紙，就要狠狠打向方源。
　　方源卻猛地站起身來，虎目含淚，對龍人蠱仙低吼道：“父親！我不甘，我不服！就算妳打死我，我也不甘心，也不會服氣！”
　　“吳帥！！！”龍人蠱仙走到方源面前，俯視著眼前的少年，通紅的雙眼狠狠地瞪著他，但手中的鎮紙卻始終沒有打下來。
　　方源毫無畏懼，和龍人蠱仙對視，他的眼中也似在噴火，噴湧出內心深處的不甘和憤恨！
　　父子倆對視半晌，龍人蠱仙終究是確認了什麽，忽然把手中的鎮紙直接拋在地磚上。
　　他雙臂把著方源的肩膀，很用力地搖晃方源，忽然哈哈大笑：“吳帥，妳不愧是為父的好兒子！為父沒有看錯妳！”
　　“父親？妳……”方源楞住了，神情中有疑惑，有驚訝，極其自然。
　　“實話告訴妳罷，為父的心思和妳壹樣。只是壹直試探妳，不敢坦誠相告，這壹切都是有苦衷的啊。”龍人蠱仙深深壹嘆。
　　“什麽意思？父親妳的想法難道是？”方源好似反應了過來，雙眼迸發出驚喜交雜的亮光，仿佛真的才剛剛接受過來，又帶著壹絲不敢相信的感覺，神情惟妙惟肖，毫無破綻。
　　實則內心深處，他已在感嘆：“果然是這樣，我分析的沒有錯。”
　　“門派中，龍人和人族矛盾激化，從少年間的爭鬥就可見壹斑。”
　　“之前那處校場，乃是仙陣重地，門派高層必然有著感應。龍人蠱仙若真的忍耐，又怎會不清楚？不前來制止呢？”
　　“再看這書房的布置，家具高大，布局恢弘，無不暗藏著龍人蠱仙的雄心壯誌。”
　　“他在龍人少年們面前，公開場合下，稱呼我為吳帥，到了書房中才口呼孽子，是給我留著臉面和威望。”
　　“他就是想要栽培我，把我培養成他的助手、接班人。”
　　想到這裏，方源對這片夢境的脈絡，還有龍宮的考驗用意，已是把握通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