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真的老了

　　“居然真的晉升了三轉。”
　　“三轉的氣息貨真價實，還有白銀真元，錯不了的。”
　　家主閣的廳堂中，莊嚴肅穆。
　　家主古月博坐在最上方的主位上，眾多家老則在左右兩排坐著。
　　竊竊私語聲泛起，十多人的目光都或多或少地關註著堂中昂首挺立的壹位少年。
　　正是方源。
　　“想不到竟然是這方源，晉升了三轉。”
　　“非是我親眼所見，我也料不到啊……”
　　“他不是只有丙等資質麽，怎麽會這麽突然？”
　　“其實想想，也不算突然。妳們忘了他得到過兩只赤鐵舍利蠱嗎？”
　　“是啊，整整兩只舍利蠱，修為完全是被硬堆上去的。想想我修行的時候，唉……”
　　壹眾家老們既驚詫又疑惑，對這個事實均有些措手不及之感。
　　“這個方源，居然成就了三轉！他區區丙等資質，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有這樣的成績，實在是讓人料想不到。”坐在左列首位的古月漠塵，心中感嘆著。
　　他想到兩三年前，方源還在學堂時，殺了自家的壹個豪奴。
　　這豪奴的名字，古月漠塵已經不記得了。但是事後，方源碎屍送禮，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從那壹天起，他就對方源有些另眼相看。
　　但是礙於他的資質，他壹直沒有對其抱有太大的希望。
　　沒成想，他竟然有了今天這樣的成就！
　　按照家族的體制，但凡蠱師達到三轉修為，就是新晉的家老。
　　壹個新家老，勢必將對舊有的政治格局，產生壹股沖擊力。
　　“如果我提前招攬了他，這股沖擊力就能為我所用，必能有政治優勢。唉，真是可惜了……”想到這裏，古月漠塵不由地向對面瞄了壹眼。
　　他的老對頭古月赤練，就坐在右列首位，此刻也陰沈著臉，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芒。
　　“這個方源身上，定有秘密。雖然有兩只赤鐵舍利蠱幫助，但是這麽快晉升到三轉，是連青書都沒有的成績。”古月博亦在暗暗思量。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義子青書，不由地心中壹嘆。
　　若是古月青書還活著，恐怕也要有三轉修為了。可惜，現實殘酷啊。
　　“藥堂家老古月藥姬大人到——！”就在這時，門童忽然高唱壹聲。
　　從門口走進壹位老嫗，臉色蒼白，滿臉皺紋，聳搭的眼皮子底下目光銳利至極，幾乎壹瞬間就盯住了方源。
　　古月藥姬壹邊快步走近，壹邊道：“方源妳竟然能晉升三轉？我不信！來，讓老太婆我親自檢查壹下，我要查看妳的空竅！”
　　空竅是壹個蠱師最重要的秘密和隱私，怎麽可能如此輕易讓他人檢查？
　　方源微微側身，看著藥姬走來，不由地冷笑壹聲：“古月藥姬，妳要檢查我的空竅，憑什麽？”
　　以前，自己剛剛修行時，受著學堂家老的定期檢查。但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是三轉蠱師，和學堂家老、藥堂家老等等平起平坐。
　　況且，要檢查修為，十分簡單。
　　白銀真元並不容易作假，同時三轉的氣息是確確實實的。
　　“大膽！妳壹個小輩也敢直呼我的姓名？”藥姬立即瞪大雙眼：“我怎麽就不能檢查妳？就憑我的身份，我是藥堂家老，更是妳的長輩！”
　　“哼，老太婆，叫妳名字是給妳面子。我們之間的賬還得好好算算呢。先前妳想要買我的酒蟲，我不賣，妳就懷恨在心。居然想要收刮我的手中的九葉生機草？哼，我想要換了那棵三步芳草蠱，妳也在幕後阻止我。我現在也是三轉，妳最好少在我面前端架子！”
　　方源瞇起眼睛，言語如刀。他十分幹脆利落，直接撕破了臉。
　　若是壹轉、二轉，他說這樣的話，定然被打壓，被群攻。但是如今他三轉修為，地位上已經和家老們等同，格局都變得不同了。
　　看到方源直接和古月藥姬對罵，其他家老都沈默地選擇了作壁上觀。
　　身處高位，都心思深沈。哪怕沒有城府，也會鍛煉出城府來。
　　他們對方源還不太了解，正好可以借此機會，暗暗觀察。
　　“小子妳竟敢血口噴人！”古月藥姬惱羞成怒，雖然方源說話屬實，但她怎麽會當眾承認？
　　在座的家老們都沈默著，默默地看著事態的發展。盡管在座的許多家老，也都知道九葉生機草的事情，甚至和古月藥姬有過利益交換。
　　但是政治嘛，只有永恒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見古月藥姬反咬自己壹口，方源呵呵冷笑，竟也不反駁。
　　大廳內，回響著古月藥姬裊裊的余音。
　　這個老人卻是渾身微微顫抖著，這種寂靜讓她感受到自己的勢單力孤！
　　不同了。
　　情況已經不同了。
　　若方源只是壹轉、二轉，這些家老都會立即跳出來，和古月藥姬站在壹起，聯合制裁方源。高層的權威，絕不容許下層挑戰！
　　但此刻方源已經是三轉，族長雖然還沒有正式宣布，但是家老的身份已經是板上釘釘。這樣壹來，他和古月藥姬的矛盾，就是高層的內部矛盾。
　　方源是新晉家老，跟腳不深，沒有背景，但這也正是他的優勢，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反觀古月藥姬，她已經很老了，雖然掌管藥堂，位高權重，人脈極廣，然而這正是她的弱點。
　　她老了，輸不起了，藥脈的繼承人藥樂也失蹤了。她手中掌握的龐大利益，令人覬覦。
　　和平時期還好，但如今正值狼潮，就算是家老也有死亡之可能。
　　局勢動蕩，新人上位，老人退下。
　　這是變革之期，沒有壹個家老能保證自己會安然無恙。就算是族長，也有隕落的可能。
　　古月壹族的歷史上，因為狼潮而死亡的族長，並不在少數。
　　對於家老們來講，自保都困難，沒有天大的利益，更無暇去摻和他人的戰鬥。
　　古月藥姬感到了棘手。
　　廳堂裏壹片沈寂。
　　為了孫女的事情，她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此時站著，壹股無形的壓力就籠罩住她的身心，讓她的額頭都沁出了壹層細密的冷汗。
　　她感覺自己就好像是壹只傷殘的老狼，孤零零地站在狼群當中。
　　周圍的狼群，站在陰影裏，用深沈幽綠的狼眸漠然地盯著她。
　　站在她面前的方源，就像是壹頭剛剛在狩獵中展露頭角的雄狼。他是那樣的年輕，那樣的野心勃勃，那樣的矯健強壯。
　　真是——江河後浪逐前浪，壹代新人換舊人！
　　這壹刻，古月藥姬感到自己真的老了。
　　蒼老年邁！
　　她的眼皮子聳搭得更厲害了，氣勢也在漸漸地降下。
　　但是當她的心中又浮現起古月藥樂的身影時，她強撐起昏花的老眼，氣勢又陡然升上去。
　　她開口道：“方源，妳這三天來，為什麽失蹤了？如果妳不出現，藥堂的傷亡報告裏都已經將妳的名字，列在陣亡蠱師的名單裏。妳失蹤了三天三夜，回來的時候，就成了三轉蠱師。這個過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嘿嘿，我相信大家對此都很有興趣了解壹番。”
　　認識到方源再不像之前那樣容易拿捏，她的語氣已經緩和下來，不再像剛剛那麽咄咄逼人。但是辭鋒卻更教人難以抵擋，壹番話中潛藏著詭譎的陰險思考。
　　到底是資格最老，身處高位的政客！
　　家老們聽了這話，各個雙眼發亮，流露出明顯的興趣。在座的，誰都不是蠢貨，方源忽然晉升三轉，的確透著蹊蹺。
　　畢竟他的丙等資質，為人所共知。
　　古月藥姬壹番話，就讓眾家老再次站在了自己這邊。
　　不過，方源既然膽敢如此堂皇回歸，自然早有準備。
　　在眾目睽睽之下，他仰頭哈哈壹笑：“老太婆，妳想要知道，我就壹定要告訴妳麽？不過……看妳死了孫女這般可憐的份上，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妳好了。我這些天，都在赤練家老的府中，全心閉關，沖擊三轉。這點，古月赤練家老完全能為我作證！”
　　“什麽？”古月藥姬聞言，頓時流露出吃驚的神色。
　　其余的家老，亦是各個動容，呈現出各種豐富復雜的表情。
　　霎時，無數雙目光都投向臉色陰沈的古月赤練。
　　這位古月壹族，權勢最重的兩大家老之壹的赤脈家主，此時的臉色更加陰沈，幾乎能滴下水來。
　　但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知道必須要給眾人壹個交代，於是勉強開口道：“這個事情，的確是這樣的。方源這些天，都在我府中密室裏閉關，我為此作證。”
　　此言壹出，全場嘩然。
　　家老們涵養很深，不會大吵大鬧，失了儀態。但是嘀嘀咕咕的議論聲是少不了的。
　　“想不到古月赤練，居然和方源扯上了關系！”
　　“方源的晉升，和赤練有關系嗎？”
　　“恐怕大有關聯！先前不是有人推測，方源身後有幕後的勢力支持他麽。想不到就是赤脈啊。”
　　“方源的修行能夠如此快速，恐怕是赤脈的投資。方源是方正的哥哥，赤練家老此舉意義深遠吶。”
　　壹些家老議論著，另壹些家老則心緒翻滾。
　　“這方源原來不是毫無跟腳的後生，他已經投靠了赤脈，以後務必要謹慎對他。”
　　“幸好剛剛沒有插手，跳進方源和藥姬的爭鬥中去。”
　　“藥姬這下慘了，她想要對付壹個毫無背景的家老，卻沒想到對方背景太紮實。竟然是赤脈！”
　　古月藥姬臉色慘白無比。她剛聽到古月赤練點頭承認之時，就驚的後退壹步，渾身都微微顫抖起來。
　　對於壹個孤單的家老，和對付赤脈背景的家老，這完全是兩個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