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驚動！

董學斌掛掉謝慧蘭的電話，把手機扔給他們。
老刑警瞅瞅他，“董局長，妳中午也沒吃飯，咱們先去外面吃點東西？”
“走吧。”瘦臉警察愛答不理地走上去，“我給妳開手銬。”
董學斌靠在墻上語氣微冷道：“走？走哪兒去？我之前的話妳們沒聽見嗎？今天不給我個說法！哥們兒哪也不去！抓我？還給我上銬子？這筆賬沒算清楚之前，我就踏踏實實住這兒了，倒要讓省領導看看妳們是什麽居心！”壹開始，董學斌就打算壹個人好好鬧壹鬧，現在有了謝慧蘭那邊撐腰，有領導發了話，他底氣就更足了。
老刑警眉頭蹙了蹙，“董局長，妳……”
“別跟他廢話了！”瘦臉警察上前壹步，從老刑警手裏接過鑰匙，“愛走不走！先把他銬子開了！”
董學斌笑看看他，“上銬子容易，開可就難了。”
瘦臉警察臉壹狠，“少廢話！伸手！”說罷，壹把抓住董學斌的手，想強行給他下銬子。
“喲呵，還敢來硬的？”董學斌眉梢壹跳，手腕子猛然往上壹撩，碰的壹下，壹拳頭就打中了瘦臉警察的下巴磕上！
瘦臉刑警捂著下巴齜牙咧嘴，“媽的！妳敢襲警？”
董學斌笑笑，“別給我扣屎盆子，這都是我玩剩下的，對了，不是妳叫我伸手的嗎？我伸手了啊，幹啥？讓我伸手有事嗎？”
老刑警拽住了瘦臉刑警，“別動手！先回去報告！”
董學斌道：“給我拿個枕頭和被子來啊，要厚壹點的，我就跟這裏過冬了。”
局長辦公室裏，兩個刑警跟孫海匯報了情況。
但孫海剛剛接到電話，省公安廳的領導和專家再有幾分鐘就到了，現在他已經顧不上處理董學斌的事兒，想了想，就讓瘦臉刑警倆人把小黑屋的門鎖上，既然他不出來，那就暫時先關著吧，等省領導走了再說，不然萬壹有記者來了，董學斌突然跑出來大喊大叫地壹鬧騰，這就沒法收場了。捂蓋子——這就是孫海習慣動用的手段，他是準備壹不做二不休了。
幾分鐘後，省領導和專家團來了。
聞訊的記者也蜂擁而至，孫海則和幾個市領導在這邊迎接。
小黑屋內。
門吱呀壹聲關了，哢嚓，被人從外面鎖了上。
董學斌對著那個豎著欄桿的小窗戶冷笑了兩聲，往地上壹坐，腦袋靠在墻上靜靜等待著。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門口有兩個警察路過這邊，嘴裏說著話。
“專家好像鑒定完了，文物都是真的。”
“是嗎？呵呵，這回咱們市可出風頭了。”
“可不是嘛，走走，去東樓看看，聽說省公安廳的霍副廳長也來了。”
聽見章則市公安局哪哪都是喜氣洋洋的，董學斌心中漸冷，這本是他該得的東西，現在倒好，被章則市強盜似的壹把搶了去，理所當然地按在了他們自己身上，麻痹，換了誰也咽不下這口氣啊！
不久後，壹個黑影忽然從窗口上閃了過去。
壹秒鐘後，黑影又回來了，趴在窗戶上偷偷往裏看了眼。
董學斌皺眉擡頭望去，只能看見壹個男人的臉，卻不知道是誰，他以為是警察，正要再說讓他們準備幾條棉被，忽地，壹個張相機就出現在了窗口上，鏡頭直接對準了董學斌，略略動了動，似乎還在調整位置，想要照相。董學斌勃然大怒，心說哥們兒都被關起來了，妳們還敢照我像？想幹什麽呀？可緊接著，董學斌心中壹楞，覺得又不對，要是章則市公安局的人，怎麽可能給自己照相？又怎麽會這般鬼鬼祟祟的？
記者！
是記者！！
董學斌精神大振，雖然不明白所有記者都應該關註省文物被追回的事情，怎麽會跑來這邊照自己，但想來也只有幾個可能，最大可能是對方得到了什麽消息，知道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特意想取材個大新聞，其二，謝慧蘭以前可是中宣部的領導，人脈關系不是壹般人能比的，也許是謝姐找的人！
不管了！
反正是好事兒！
想到這裏，董學斌立即表情壹變，頹廢地墜著腦袋，臉上做出壹副悲憤的模樣，很入戲。
照吧！快！
趕緊照哥們兒！
哢嚓，哢嚓，閃光燈連續亮了幾下，然後窗戶上的黑影壹閃過後就消失了蹤影。
與此同時，董學斌悲憤的表情霍然壹收，嘿嘿笑了。
……延臺縣。
縣長辦公室。
“縣長，照片收到了。”電腦前的胡思蓮合上鍵盤。
謝慧蘭微微點頭，“打開看看。”
胡思蓮點開郵件壹看，上面正是隔著鐵欄桿被關在小黑屋的董學斌，本來應該是很嚴肅的壹副圖片，手銬啊，森嚴的小黑屋啊，可當看到董學斌的表情後，胡思蓮忍不住撲哧壹下就笑出了聲，意識到不好，她趕忙閉嘴註意了壹下謝縣長的表情。
謝慧蘭好笑道：“這個小董！”
胡思蓮知道縣長為什麽笑，換個不熟悉董學斌的人，肯定以為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呢，不然出不來這個表情，但認識董學斌的都清楚，表情太誇張了，絕對是小董局長裝樣子裝出來的。
然後，只見謝慧蘭又笑了笑，“挺好，還帶上手銬了，重刑犯啊。”
胡思蓮打了個寒顫，聽出了謝縣長語氣中的冷意，“您看這照片……”
“留個底存起來。”說罷，謝慧蘭就摸出手機打了壹個電話，“餵，是我……嗯，照片我看了，就用這個，煽情效果夠了……好，辛苦妳了，下午的晚報能見到嗎……嗯，我知道妳那邊也頂著壓力呢，如果上邊責怪下來追究責任，妳什麽都不用管，我給妳調到中宣部去。”
胡思蓮手腕子壹顫，趕緊側頭裝作沒聽見，她做謝慧蘭的秘書也有些日子了，但越跟謝縣長接觸，越覺得這人深不可測，中宣部是什麽地方？那可是中央的實權部門，不是團委或科技部這種地方，但謝縣長壹句話說想調就能調？就算她在中宣部工作過也說不過去啊！
……壹個多小時後。
章則市公安局內，該散的人都散了，只剩了壹些公安系統的人。
壹間辦公室裏，省公安廳霍副廳長贊許地看看章則市公安局的人，“抓了頭目，追回了文物，這場仗打得漂亮啊。”
孫海笑道：“這是我們分內的事。”
霍副廳長點點頭，“那吳老板和被追回的文物我們都接手了，後續事件省廳來查，對了，把破案經過先和我說壹下，等明天再把詳細案件經過報到省廳。”接到消息的第壹時間，霍副廳長就從省裏帶著專家趕過來了，只知道破了案，但具體的經過還沒來得及問，他倒是也聽到了壹些傳聞，這案子還跟延臺縣那邊有點扯皮。
幾個章則市公安局的人對視壹眼。
孫海壹遲疑，微笑道：“這案子，延臺縣和呂安市的兩個同誌也參與了，對案件偵破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後來犯罪份子想要坐船偷渡的時候，被我們章則市的兩個刑警發現了，及時阻止，才沒有讓犯罪份子逃走。”他只說了大方向，卻並沒有提細節，這話聽上去確實是事實，但卻又跟事實有極大的不相符。
霍副廳長道：“人在哪兒？”
“這兩個同誌就是。”孫海壹看旁邊的徐哥和小王。
小王很緊張，叫了聲霍廳長就沒說什麽，徐哥倒是沈得住氣，很穩重地跟霍副廳長打了招呼。
孫海解釋道：“小徐跟犯罪犯人交火的時候還受了傷。”
霍副廳長道：“好樣的，聽說罪犯有十幾個人，還都拿著槍？小同誌，呵呵，當時怕不怕？”
徐哥精神抖擻道：“不怕，也沒想過那麽多，當時知道那批文物在他們手上後，我就想著死也得把國家的東西追回來，決不能讓他們運到海外，不然我就是國家的罪人，是人民的罪人了。”
“說得好！”霍副廳長滿意地看看他，“好好養傷，到時候給妳們請功！”
小王是最了解情況的，當時自己和徐哥都臨陣退縮了，要不是侯箐好說歹說，他們根本就不會上樓，現在聽徐哥說的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兒，心裏簡直要多別扭有多別扭，臉都憋紅了，但事情已經發展成這樣，孫局長剛剛又特意囑咐過他們，這會兒小王也不敢說什麽。
最後，霍副廳長勉勵了章則市公安局的人幾句，就帶著人走了。
孫海和其他幾個局領導相視壹笑，這份政績算是拿到了。
同壹時間，各地報紙已經擺上了貨架，雖然壹般的報導早上或者頭天就會定稿排版，下午只是印刷和送遞就行了，但博物館被盜這種全國矚目的大案，自然不會拖到明天再報，肯定是要插隊的，用北京話講叫“加三兒”，很多報社都臨時加了壹個頭版或者副班，將章則市警方破獲案件的事情簡單說了說。
江海報社，這是壹家在省裏影響力不算大，也絕對不算小的報社，因為這種報社都是在當地宣傳口下分管的，壹般也不會報道什麽越界的負面新聞，江海報社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以循規蹈矩著稱，凡是涉及到政治的敏感新聞，從來都沒有見過報，往往報導的都是壹團和氣的東西。
可今天，江海報社報紙上的壹條新聞卻讓所有人都大跌了眼鏡。
《英雄成了重刑犯？》
——這就是標題，讓人壹看就忍不住讀下去的標題！
這篇報道幾乎占了整整壹個版面，開篇卻並沒有寫那個“重刑犯”的懸念，而是反反復復勾勒著延臺縣公安局董局長的形象，上面提到了董學斌查獲黑勢力賭博團夥的事情，提到了董學斌以肉身之軀徒手接住跳樓男子的事情，提到了他不顧自身安危搶救被山體滑坡淹沒的群眾的事情，還提到了他甘願做人質繼而潛入學校解救被挾持的老師和學生的事兒，等等等等，每壹件都觸目驚心！
有些人以前聽說過，有些人則是第壹次看到。
但無壹例外，所有看過的人都忍不住吸了壹口氣！
普通歌功頌德的報導，大家看得多了，基本都是誰誰誰怎麽怎麽敬業，怎麽怎麽心系百姓，怎麽怎麽加班加點不睡覺，都是些官面上的虛話，有具體事例的實在不多，可描述董學斌的這篇報道，壹句官腔都沒有，只是用事實說話，把董學斌做過的壹件件事全都擺了上來，有照片，有文字，有據可查。
最後，筆鋒壹轉，提到了省博物館被盜壹案。
讓眾人吃驚的是，報紙上居然寫到破案的人是延臺縣的董學斌，這可和剛剛發行的其他報紙說的不壹樣啊，再往後看，壹張照片赫然其上，硬邦邦的小窗口，陰森森的小黑屋，冷冰冰的手銬，還有壹張憤怒悲痛的臉，誰看了第壹眼都會不由自主地皺壹皺眉頭，這不就是重刑犯的待遇嗎？
到底怎麽了？不是說人家破了案嗎？怎麽還給抓了？
報紙上也沒有給出明確的答案。
文章最後壹段話是壹句反問句：
為什麽破案英雄成了重刑犯？
為什麽破案的成了章則市警方？
末了還有壹行小字，據本報記者了解，現在董學斌同誌還被關押在章則市公安局裏，被秘密看守著。
還被關押著？
還秘密關押？
雖然沒有明確說，但隱晦的文字讓許多人都看懂了！
這篇報道壹出，頓時激起了壹陣軒然大波，在其他縣市還沒什麽，但在延臺縣，許多老百姓看到這篇報道後，簡直壹下就炸了窩。董學斌可能自己都不曉得，要說延臺縣誰在老百姓心裏的口碑最好，非小董局長莫屬，幾次舍身救人，幾次性命垂危，老百姓都看在了眼裏，現在壹看董局長竟然被章則市給抓起來了，不少人都怒火朝天起來，排外的思想在每個省市都有，護短的情緒自然也同樣。
章則市的電話壹下就熱鬧了。
有的延臺縣老百姓直接打到了章則市政府的辦公電話，上來就罵。
有的人則打給了章則市公安局，區分局，派出所，也不管三七二十壹，連罵帶喊地讓他們馬上放人！
還有許多曾被董學斌救過的人，比如南柳小學的老師，學生家長，還有山體滑坡中僥幸逃生的老百姓，聽到董學斌被關起來的消息，大家已經開始自發聯系了起來，準備直接到章則市公安局要人了！
網絡上，聲討聲也是壹片接著壹片。
老百姓能有什麽攻擊手段啊？無非就是壹個字——罵！
也不知是誰組織的，但凡是章則市幾個重要網站，都壹瞬間被吐沫也淹了！
“草！趕緊放人！”
“這幫王八蛋！誰給妳們權利抓人的？”
“把董局長交出來！破案的是我們延臺縣！”
“這幫丫挺！搶功搶到我們頭上了？”
還有人說，“是不是那人真犯事兒了？不然抓他幹什麽？”
底下有人罵道：“放妳姥姥的屁！”
下面附和道：“別理那傻B，丫肯定是章則公安局的！”
聲討聲也不僅僅是延臺縣的百姓，很多網站也都發表了《英雄成了重刑犯》類似的文章，點擊量極高，每分鐘都以壹個驚人的速度增長著，罵聲，斥責聲，憤怒聲，壹波壹波朝章則市公安局襲來。
誰也沒想到會鬧出這麽大的動靜，江海報社也沒有想到。
江海的負責人在辦公室裏接著領導的壹個個電話，心裏面苦笑不已，他可被謝縣長給害慘了，聽那些宣傳部領導氣憤的語氣，好像恨不得現在就撤了他的職。
……鈴鈴鈴，電話鈴聲在壹輛轎車裏唧唧喳喳起來。
坐在後座的霍副廳長正欣賞著窗外的景色，聞聲，他摸出手機看了眼，旋即接起來道：“廳長。”
“老霍，妳還在章則市呢嗎？”
“差不多，快出市區了。”
“妳先別回來了，馬上去章則市公安局！”
聽廳長語氣不太好，霍副廳長楞了楞，“這是……”有案子？
那頭的聲音沈沈的，“江海晚報的事兒妳還不知道吧？妳買壹份看看，然後把這件事立刻調查清楚！這都是什麽跟什麽啊！之前延臺縣和汾州市的幾個領導倒是跟我反映過這事兒，我以為是誤會，還沒當真，自己人怎麽可能抓自己人？大概是不確定對方身份吧，可都到現在了，好幾個小時了，人還被關著呢？還給上了手銬？這是要幹什麽啊？妳給我問問孫海他到底想幹什麽！案子破了，文物找到了，可挺好的壹件事怎麽搞的這麽烏七八糟的！給我查！從頭到尾地查！”
霍副廳長就知道事情有變，掛下電話後就叫人下車去買報紙。
等看到報紙上董學斌被帶著手銬關在小黑屋的畫面，霍副廳長臉色也變了！
“開車！”霍副廳長喝道：“回章則市公安局！”
事情終於鬧大了！
連省領導都給驚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