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且試天下 第112章：梵音寺

第二日正午，艷陽高照。
丹陽城西門出現壹道百年難得壹見的風景。
五百多個僧人像是約好壹樣，排成壹條長龍，好整以暇地走入城中。
所有僧人幾乎都是低垂著頭，口念佛文，唯有走在最前邊壹個修長俊美，氣度不凡的年輕僧人，昂首挺胸，鬥誌昂揚。
因為八十年前景國滅佛，所以幾十年來各地僧人並不多見，尤其是此時之景。
使得圍觀之眾站滿道路兩邊，都在議論紛紛。
“這麽多僧人，得好幾百吧。”
“聽說是為了布置壹個很強的法陣，來對抗那個入魔的張術玄。”
“怎麽還有不少留著頭發的？”
“這妳不知道吧，幾十年前因為景國滅佛，那時有些僧人為了避禍，便留了頭發，這壹習俗後來了就留了下來，因此不少僧人都長著很短的頭發。”
五百多人的隊伍裏，估計也有壹百多人是留著短發的，這既是對滅佛的妥協，也是自保的手段。
為首的年輕僧人則是不長壹發，上印著六個戒疤，英俊的臉龐上滿是自信，領著五百僧眾穿過城中街道，來到壹處廣場。
廣場上設置著壹個臨時的議事席，朝廷與正道的話事人都已經端坐其中，等待著這些僧眾的到來。
當長龍出現在視野之內時，眾人還是為之震撼，在座眾人哪壹個不是壹方人物，但多數人還是第壹次見這麽多的僧人。
而其中最矚目的便是那為首之人。
陳卓並不認識他，見那僧二十歲左右，神采飛揚，俊逸無比，若是留發還俗，必定是壹個迷倒萬千少女的美男子。
而且此人又似是刻意將修為外露，凝元境上品的修為相比他俊美的外貌更是顯得鶴立雞群。
陳卓想起去年在天華劍宗當雜役弟子時，宗門內的弟子為了嘲笑他，提過淩楚妃曾在蟄龍谷與梵音寺的大長弟子覺心比試壹事，莫非此人便是覺心？
此次南行，陳卓是代表朝廷的天玄書院而來，因此並沒有坐到天華劍宗的隊伍裏，而是緊挨著神監司的人，旁邊便是呂從秀與僉事張牧。
顯然兩人也被那出類拔萃的年輕僧人所吸引，正在討論那人。
張牧道：“很早便聽聞郡主去年與梵音寺的覺心有過壹場比試，覺心雖不及郡主，但也是壹個大才，今日壹見，果然是俊才飛揚，前途無量。”
呂從秀失聲笑道：“張僉事久居朝堂，看來對江湖之事並不甚關心。”
張牧疑惑道：“呂兄何意？”
“此人並非覺心。”
陳卓與張牧皆是壹驚。
張牧問道：“那他是誰？”
“新晉的佛子，覺心的師弟，覺塵。”
“那覺心呢？”
呂從秀低聲道：“聽說去年與郡主在蜇龍谷比試，被郡主十招便打倒，信心大受打擊，荒廢了修行，已經沈淪。”
說著指著隊伍裏壹個長相普通的短發僧人，話語裏帶著無盡的惋惜與遺憾。
“那人便是覺心。”
陳卓順著呂從秀的指尖看去，見那裏有幾個短發僧人，但陳卓還是能認出哪壹個是覺心。
是壹個長相極為普通的二十壹二歲的和尚，身上散發著壹股無欲無求的氣息，若非凝元下品的修為，估計沒有人會註意到他。
陳卓輕嘆壹息，也替覺心惋惜。
又聽張牧在壹旁嘆道。
“堂堂的大才弟子竟然淪落至此，郡主娘娘真是造孽啊！”
沐穎耳聽著兩人低聲交談，此時美眸壹轉，狠狠地瞪了張牧壹眼。
張牧尷尬地笑了笑，便不再言語。
而此時覺塵也來到議事席中，紛紛向眾人行禮。
“小僧覺塵見過郡主，見過眾位前輩。”
在場諸人很多並不知曉這位新晉的佛子，聽到旁邊的人提醒，又見到眼前的覺塵果然天賦異稟，都紛紛贊不絕口。
坐於上座的淩楚妃眸子微微壹轉，掃向覺塵身後的眾僧，最終停留在覺心身上。
當見到覺心那副模樣時，她輕輕地搖了搖頭。
天策府的客卿柳元壹向好事，端詳壹會兒覺心後，朗聲說道。
“景國四大宗門最天才的年輕翹楚沒想到今日會齊聚在這江南小城。”
柳元的話壹下子將眾人的興趣調動起來，紛紛討論著哪壹位才是最天才之人。
兩年前，淩楚妃修成《聖蓮濯》，理所應當地成為無憂宮聖女，在江湖上得“紫凰”之名，宋缺作為玉龍山的天下行走，也闖出少年天才的名聲，得“玄雀”之名，與淩楚妃並稱雙嬌。
本以為兩人便是最天才的年輕壹代，沒想到數月前陳卓橫空出世，鋒芒尤甚。
如今，再加上梵音寺的覺塵，雙嬌估計要變成四嬌了。
無憂宮的淩楚妃，天華宗的陳卓，玉龍山的宋缺，以及梵音寺的覺塵，四人皆是二十歲左右年紀，修為皆是凝元上品、通玄下品的境界，雖然略有高低，但內行人都知道，這點境界的差距真到實際戰鬥時，比得往往是臨場的發揮以及天才的靈光壹現。
最好的例子便是去年永明郡主與覺心在蜇龍谷的比試，當時兩人境界壹致，但永明郡主卻能十招便擊敗覺心。
袁鴻聽著眾人熱情的議論，心裏很不是滋味，只得搖頭苦笑道。
“十年前，我凝元上品已被稱為天下最天才的才俊，沒想到如今的年輕人個個都是妖孽壹般，看來我也老了。”
孟長風自嘲道：“老夫也看不懂。”
而沐穎此時卻對那四個妖孽沒興趣，她註意到，這幾百僧眾中，不少人手裏都捏著壹塊小甲片，隱約之間，她看到甲片上似乎刻著某些奇怪的符文。
略微思索壹下，她對旁邊的張牧咬耳吩咐。
“去調查壹下那些僧人手裏的甲片是什麽，用來做甚。”
“知道。”
沐穎托著美腮，看著廣場裏的五百多僧眾，此時他們正在住持悟賢的指揮下圍坐成陣。
隨後，覺塵也來到廣場之中，盤坐閉目，與五百多僧眾壹起吟誦佛文。
壹時之間，整個廣場上佛音漫漫，莊嚴無比，令人身心蕩漾。
接著，陣陣吟誦的梵音化作熠熠生輝的符文，符文聚集成團，飄向上空，在廣場上空凝化成壹個巨大的法陣，將整個廣場都罩在其中。
眾人望著這個不斷轉動的巨大法陣，無不心曠神怡，大加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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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陣結束後，淩楚妃單獨找到沐穎，說出心中的疑問。
“妳對梵音寺的調查如何了？”
沐穎並不意外：“郡主什麽時候註意到的？”
淩楚妃道：“幾日前便有下屬跟我報告說妳在調查梵音寺，這幾日我也留意了壹下，發現他們果然有問題。”
沐穎沈思道：“目前還沒有弄清楚，不過大致過程猜測是這樣，十數日前，悟法剛好見到張術玄殺害門下弟子，那時悟法便發現了什麽，飛鴿傳書回梵音寺，悟賢召集寺內五百多僧眾趕來嶺南，到了嶺南後這五百多僧眾又分布到嶺南的山林間尋找張術玄的蹤跡。”
“悟法到底從張術玄身上發現了什麽？”
“這壹點完全不知，不過剛才我見很多僧眾手裏都拿著壹塊像是甲片壹樣的東西，估計與此有關，我已令人去調查。”
淩楚妃輕捏下顎，低頭沈思，紅唇輕啟，輕聲喃喃自語。
“唉，這壹南壹北兩在宗門真是讓人頭疼，不過佛門慈悲為懷，希望別又整出另壹個張術玄。”
正當淩楚妃感慨時，沐穎又道。
“還有壹點。”
淩楚妃輕擡黔首，問道：“妳還有什麽發現？”
沐穎踱步道：“雖然現在壹致認為張術玄入魔是黃泉宗與妙音教所為，但都只是猜測，到底是什麽原因致命張術玄入魔都沒有定論。”
“妳覺得呢？”
“邪道自然嫌疑最大，玉龍山與張術玄自身的原因也有可能，梵音寺也要考慮，還有……薛瑩。”
“她也可疑？”
沐穎點頭道：“張術玄入魔時她剛好也在玉龍山，我令人調查過她，查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而且……”
“而且什麽？”
“她似乎對朝廷很有敵意，昨日還在我與陳卓面前提及十年前天玄宮之事，意圖挑撥陳卓與陛下的關系。”
聽到此言，淩楚妃秀眉緊蹙。
“十年前的事皇叔應該跟陳卓講過，以陳卓的性格應該也能理解，不過若那個薛瑩真在這件事上大做文章，我可容不得這個女人。”
沐穎明白淩楚妃話裏的意思，不過並不點破。
“這女人可不簡單，朔月鈴這等法器都舍得歸還玉龍山，我看她絕不是簡單地想攀附壹個頂尖宗門這麽簡單。”
淩楚妃鄭重道：“多派點人去調查她。”
沐穎笑道：“我的郡主娘娘，我的情報都分享給妳了，妳手下的天策府修士也不少，何不也讓他們出力壹番。”
淩楚妃羞赧壹笑：“探案調查之事是妳神監司所長，還是交給妳去辦更合適，至於人手，需要多少人盡管開口，隨妳挑選。”
沐穎聽得此言，含笑不語，見遠處走來壹人，打趣說道。
“郡主，妳的未婚夫來了。”
淩楚妃聽言，俏顏略呆，楞了壹下，轉頭見陳卓正朝兩人走來，臉色壹紅，回過頭狠狠瞪了沐穎壹眼。
片刻間，陳卓已經來到兩人面前，直奔主題。
“郡主，為什麽不先將城裏的百姓撤離？”
淩楚妃搖頭道：“不能撤，若是邪道半路截殺，我們壹點辦法沒有，還不如留在城裏，況且百姓已經在丹陽城生活這麽久，也舍不得離開。”
陳卓道：“可若是我們失敗了，我們還有能力自保，百姓可就得任人宰割了。”
“這也是無奈的做法，如今我們已經集結了大半個天下正道的力量，若還是阻止不了張術玄，那天下便也沒有能力阻止他了。”
陳卓想了想，確實如此，點頭同意，突然又說道。
“梵音寺來了這麽多僧眾，妳們有沒有覺得有點奇怪？”
淩沐二人聽罷，相互看了壹眼，不由噗嗤壹笑，自有風情所在。
“怎麽，陳院長莫不是發現了點什麽？”